贡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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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龙空号的书友可以去哪帮忙捧捧场。
龙空地址：http://www.lkong.net/thread-1316564-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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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在总部军法处蹉跎了一百二十三年之后，我，少校孔晴宇，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了返回一线工作的机会。
“第5417工程团代理团长？支援拉德兰亚战后建设？好吧，虽然我很高兴能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可是我亲爱的政委同志，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样一个低魔低武的蒸汽朋克世界，会有怎么多来自幻想世界的奇葩？？？”
娘炮的矮人、沉迷周易卜筮的高等精灵、厨师等级拿到特三的兽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挂在网上的兔妖……环视着指挥部内的一众属下，一脚将巫妖政委头颅踢飞至天际的新晋团长揉着额头，有气无力地冲背着一杆M82A1的剑修妹子叹道：
“看来全团上下的干部，就咱们两个是正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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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一道急驰而过的流星，打破了草原上空令人心醉的宁静。
敞篷飞车掀起的气浪，使隐匿在及胸高草丛里的六足豹无所遁形，受惊的大猫抬起头来，徒劳地对着绝尘而去的灰影咆哮着。而百十米开外，同样被气浪波及的披甲犀牛，只是向上斜睨了一眼，便淡定地低下头，继续搜寻可以入口的嫩芽。
几乎倾覆整个文明体系的灭世战争，并没有对草原的生态产生太多负面影响，没有了兽人部落的猎杀与游牧，大型动物的种群数量，反而比战前有所增加。
流星一路向前，大地的颜色渐渐从翠绿转为枯黄，又由枯黄变为浅褐，最终，在渺渺落日的余辉下，一座以天蓝和银灰为主色调的营地，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营地规模不大，各类设施却一应俱全，在营地的东北角，甚至建有数排顶棚透明的蔬菜温室，在周边茫茫沙海的映衬下分外耀眼。
飞车冲过营门，以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栅栏边缘的空地上，还未停稳，一名只穿着衬衫的军官便跳下车子，面色阴沉地朝着营地中央的营房走去。而营地里工作的人员对此则视若无睹，只是在军官走近时纷纷行礼：
“团长好。”、“团长好。”……
面对部下的敬礼，军官只是心不在焉地举手还礼，沉默着向前走去。见此情形，一名手捧海碗、披着土黄色作训服的兽人军官越众而出，当面迎了上去：“团长回来了。”
“啊。回来了，老刑。”见来人上前，军官终于停下脚步，冲比自己足足高三个头的兽人军官点头示意，“其他人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现在同志们都在等你。”被称为老刑的兽人军官笑笑，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碗递给军官，“听说团长家乡有‘上马饺子下马面’的说法，正好我用本地的材料下了些面条，团长你先吃点垫垫吧。”
“唔，谢谢。”接过碗筷，只呷了一口面汤，军官的眼神就猛然一亮，“不错啊！汤是什么熬的？”说完，他又马上举起了筷子，截住了老刑的话头：“还是算了，为我的胃口着想，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又吃了几口面条，军官抬头满足地叹了口气：“都说咱们团有位特级厨师刑天下，我今天才算见识了。”
“团长喜欢就好。”老刑憨厚一笑，抬手示意旁人散开，“对了，今天的会议还顺利吗？”
“嗨，别提了。”提起这个，军官因为美食而好转起来的脸色又马上阴沉下去，“那些个国王领主真他X的不是东西，一边腆着脸向咱们要这要那，一边又跟防贼一样防着咱们，你是没看到那帮人高贵冷艳的嘴脸，真把咱们当成不要钱的苦力了，我O他个XX的，这么多年了，这帮乌龟王八蛋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团长以前来过这里？”
“一百多年前吧。这个星球的文明发展报告和种族分布报告，就是我带队的小组完成的。”军官从碗里夹起一块不知名的肉类，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回来的路上，我至少发现三条封锁线，还全都是各族的精锐！娘的要早这么团结，这仗还打得起来吗？当初819旅的人开无双的时候，真应该把那些高层给一块突突掉……”
听着顶头上司滔滔不绝的抱怨，老刑没有开口劝解，只是安静地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同样列席过重建会议的老刑清楚地知道，这些贪得无厌的本地领主——无论是精灵、矮人还是人族——到底有多难缠。比起某位直接在会议现场用眼镜的投影功能看连续剧的老上级，这位一直忍到会议结束才跑去飙车泄愤的新团长，已经十分难能可贵。
好在一碗面下肚，团长的火气也去得七七八八，他随手把空碗放在身旁的补给箱上，开始问起了正事：“……对了，工程的进展怎么样了？”
“很不妙。”老刑叹了口气，从身后翻出一台平板，“火元素爆发造成的元素潮汐紊乱，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从这里到这里，土地的沙漠化十分迅速，地下水位的下降速度也令人担忧……要彻底把这个地区的生态恢复到战前水平，我们至少需要八十到一百个标准年。”
“唔……”团长揉着额头，在平板映出的地图上划出几个坐标，“如果在这几个地点建立引灵阵，人工疏导元素潮汐怎么样？”
“理论上可行。但问题是我们资源不足，我营里专业人员的数量也不够。”
“资源不用担心，要外调的就那么几种，剩下的可以就地募集，反正也是用之于民。”团长手一挥，很干脆地拍板，“至于人员……等过段日子，让二营拨些人手过来帮忙就是。”
“这样好吗？”老刑反问，“银辉城的重建工作可比这里重要得多啊。”
“没事。整个银辉新城，愣是被咱们二营长盖成了一座八阵图。从设计规划到监督施工，都被他一个人包圆了，别人压根插不上手，下面的同志啊，都快闲出毛病来了。”说到这，团长忍不住嘴角一挑，“那个那美尼斯啊，号称玛尔坦平原虎踞龙蟠、风水极佳，国祚啊龙脉啊扯了一大堆，达玛拉帝国那帮土包子哪见过这阵势啊，还以为是银精灵秘传的筑城方法，一下子就被忽悠瘸了，什么都对他言听计从……我回来的时候，城墙的轮廓已经大致成形了。”
“这……”虽然早知道同僚的性格，这个消息还是让老刑吃了一惊，听完团长的话，老刑苦笑着摇摇头，“这实在是太乱来了。”
对此团长倒不以为意，他一面用平板打开当月的补给清单，一面随口答道：“我觉得不错啊。正八边形的城市，空中看起来一定很美观——嗯？大功率中微子通讯仪？20台X-BOX-9000？159套正版游戏？？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团长同志。”爽朗的声音凭空响起，一个银发竖瞳的青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因为能量风暴的原因，我们与总部的联络目前只能保持单向通讯，为了能保障总部的各项指示尽快传达到同志们手中，增添大功率的通信设备是非常有必要的……”
同时也为了你能早日回到二次元的世界吧？团长在心里吐槽着，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青年。此君名叫兰多德·伊伊奇·霜凛之日，是来自某个高魔世界的力场龙族，二十年前在一位代号猫菇的政委感召下加入了解放者军团，并很快成为了全军上下知名的宅男——在军团里，宅文化不是稀有爱好，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挂在网上的大能，光在营地里就能找出好几位来，不过为了手办把自己弄到负债累累的，兰多德·伊伊奇·霜凛之日同志还是头一位。
因为多次被人武装讨债，在纪律部门工作多年的团长和他也算是老相识。
“……而且本地的环境对设备也有很大的损害，所以通讯连的苏连长才决定增加新的设备。”看到团长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自己，兰多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至于清单上的游戏，都是我自费购置的，完全没有动用公款……”
“等等，你哪儿来那么多钱？你那淘宝店不是早就倒了吗？”团长这时才发现兰多德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你又去卖血了？”
“这回是六两肝。”老刑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卖着队友，“二营的蚕宝宝不是快要渡劫了吗，小苏就预备了些丹药以防万一。”
六两肝……
愣愣地看着一脸期盼、白色短发如猫耳般扑扇的兰多德同志，好半天后，团长才回过神来：“不就一年多没上网嘛？你们龙族睡一觉都不止这个数吧。”
“已经四百三十三天了啊团长。《茅山诛妖传》第二季都播完了，再不想办法，恐怕第三季都要错过了啊。”
一本正经的回答，终于让团长彻底无语，他拉起老刑扭头就走：“老刑，今晚你让警卫连的小伙子出去转转，咱们以和为贵不假，可也不能让人当软柿子呀……”
“诶，团长！那补给的事……”见两人走开，兰多德连忙在背后喊道，而团长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这个你去问政委。他同意我就没意见。”
走到半道，团长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对兰多德耳语了几句，说完，团长拍了拍当场石化的兰多德肩膀，坏笑着与老刑快步走远。
随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久久回荡在营地的上空——
“团长！不带这么剧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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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日的晨曦，为云间的雪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
在乌丝兰玛人的神话里，连绵千里的纳瓦哈尔雪山，是守护女神虹弥尔的化身。
直入云端的庞大山脉，如同一位张开臂膀的母亲，阻挡了来自南方冰原的凛风，山巅的融雪，也为山下的平原提供了丰沛的水源。
而隐藏在莽莽群山中的众多谷地，则是雪精灵世代生长的家园。
彪悍、美丽、认死理，是凡人对这些女神宠儿，最大的印象。
从天而降的铁蹄，在盘山道边缘的路面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印记。
紧接着，四足着地的大角盘羊屈身如弓，身姿矫健地跃向十几米开外的另一道山岭。
蹬落几块山石，全副武装的盘羊在骑士的驾御下辗转腾跃，稳稳地攀上了山巅。
普通商队需要半日甚至更久才能走完的路程，就这样在几次呼吸间悄然度过。
一手抚摸着坐骑脖颈，全身素白的骑士凝神远眺，几缕秀发越过耳环从兜帽中滑出，与颈边的狐裘相互交缠，几乎令人难分轩轾。
远方的城市轮廓映入天青色双眸，骑士姣好的脸庞上，慢慢现出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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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生活在银辉城的人们来说，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注定将成为他们一生中最为难忘的一段岁月。
去年那场噩梦般的惨烈战争，对这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城市造成了前所未有的破坏，全城有七成以上的居民流离失所，随之而来的粮荒，更把整座城市都逼入了绝境。
所幸，曾在战争中力挽狂澜的解放者军团，再次对银辉城伸出了援手。
佩着镰锤徽章的士兵从天而降，为难民带来救命的药品和食物，并为无家可归的人们建起了足以御寒的临时住所。在他们的指导下，银辉城的重建工作以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全面展开——运河被疏通，道路被修缮，毁于战火的街区被重新规划，样式统一的铺面，展现出一种整洁大气的规律之美。
很多参与施工的居民都相信，这将是一座在银辉城废墟中诞生的崭新城市。
甚至，在战争中受创甚微的下水道系统，也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扩建工程。
地下工地的某条涵洞角落里，盘膝坐在马扎上的团长惬意地舒展身体，对着身旁的全息影像微笑道：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同意117的申请。”
飞碟状的全息投影仪上，一名长相讨喜、娃娃脸上长着几粒雀斑的年轻人——团政委里昂·D·乌尔克同志拿着一份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次任务的工期并不吃紧，让同志们放松一下不是坏事。”
“你就不怕那几个小子误事？”
“我会看着他们的。”政委转过头，直视团长的双眼，“倒是团长同志你，上月在金霞湾的事，可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呀。”
“不至于吧？该写的报告我都写好了啊。”团长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表情。
“问题不在这里。”看着装傻的团长，有着年轻人外貌的巫妖政委无奈地叹了口气，“丹格城最繁华的六个街区被拆成白地、一多半的议员被挂了路灯……我不反对适度展示武力，但这么大的动静，会让善后变得很麻烦。”
“敢向我的部下伸手，就该有爪子被剁下来红烧的准备。”团长毫不在意地向后一靠，暗红色的墙壁竟然如同沙发靠背一般凹陷下去，“没有上手段追查到底，已经是顾及影响了。”
“可我们在当地并没有执法权。”
“不不不，我的政委同志。”团长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我们没有擅自采取任何行动，我们只是在寻找失踪战士的过程中，恰逢其会地遇上了哈马尔王国对奴隶商人的跨境扫荡而已……当然，对哈马尔王国在此期间的部分过激行为，我个人表示非常地遗憾。”
“然而对方不会这样认为。”政委强调，“海湾联盟已经正式发出了抗议函，按规定，我可没办法压太久。”
“这么快？亏我还和那个老酒鬼对了半天口供，白瞎了那十几瓶茅台啊……”听到这个消息，团长有些悻悻，他啧啧几声，“放心吧政委同志，我也不让你难做，过两天新联络官不就到了吗，你把这事推出去就行了。”
“这样好吗？”虽然搭档的时间不长，政委对这位没有架子的团长印象还算不错，于是他开口提醒道，“听说那位符联络官似乎并不是位好相处的人啊。”
“符能良啊。那小子我认识，有时候是挺混蛋的，不过不是个胳膊肘会往外拐的，毕竟这事咱占着理儿不是。”团长闻言挺直了身体，“退一万步，就是真打起官司来也不怕，我在军法部待了那么多年，多少也还有些人脉。”
“这可不是一个前军法官该说的话。”
“所以我才会调来这里啊。”团长笑嘻嘻地一耸肩，懒惫的模样不由让政委同志为之蹙眉，他摇摇头：
“既然你什么都考虑到了，看来下面的事情就不用我再操心了。”
“恰恰相反啊我的政委同志，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你要操心的。”团长脸色一正，“我对这事的报告，你应该还没看过吧？”
“怎么了？”
“你最好先看一下，从第八页下半段开始。”
见团长的态度认真起来，政委依言从数据库中调出了那份文件，只读了几行，政委同志的脸色便由讶然转为凝重，甚至忘记了正在与团长通话，而团长也不以为意，他站起身来，关上了通讯仪的投影，接着伸手拍了拍背后的墙壁：“走了，虫宝宝。下次再来看你。”
随着团长的拍动，墙面竟如水波般荡起了涟漪，一个嫩嫩的正太嗓音从墙壁里响起：“好哒！团长再见！”
冲着墙壁摆了摆手，团长转身离开了涵洞，随着团长的脚步，悬浮在空中的投影仪如影随形地紧跟在团长身后，寸步不离。
转过两个拐角，就是银辉城下水道的主干道。
主体的施工两天前就已完成，现在只有一些工程团的战士在进行收尾工作。
大多数战士的头顶上，都长着一对兔子一样的长耳朵。
瓦比特人，来自于L-35位面，瓦比特星的亚人种族。
自从一千三百年前，民族英雄白卓·鹦鹉与坦·考马舍带领人民推翻大法师布莱克·怀特博尔德的邪恶统治后，瓦比特星便成为解放者军团最为重要的兵源世界之一。
瓦比特人生性聪慧而富有耐心，是最优秀的工程师和后勤人员，全团三千多名官兵中，有四成以上来自瓦比特星球。但另一方面，纤细精致的容貌，常常使瓦比特人遭到不法-之徒的觊觎。仅在5417团进驻的半年时间里，本地就发生了五起针对瓦比特女兵的绑架案件。
乘着升降机来到地面，浓郁的饭菜香气便攫获了团长的嗅觉——不远处的空地边缘，六辆野战炊事车一字排开，为工地上的官兵和民工准备着今天的晚餐。
旁边，几名身材粗壮的炊事员正在把一箱箱压缩饼干搬下卡车。
解放者军团配置的压缩饼干，外观和硬度均与城砖相差仿佛，糟糕的口感一直饱受战士们的诟病，现在却是本地民工所能得到的唯一报酬，同时，也是许多难民家庭赖以为生的救命口粮。
卡车之后，一副巨大的骸骨横亘在旧城墙废墟和新城墙的工地之间，足有四层楼高的肋骨直刺苍穹，在一片残垣断瓦中格外显眼。
这具骸骨属于一头被脱壳穿甲弹击碎头颅的攻城战兽，当初曾让参战的解放者官兵大饱口福，819旅的炊爷们只用了半天功夫，就在本地人呆滞的目光中把这头生前与城墙等高的巨兽剔成了一副干净的白骨。后来这事的直播贴在D站（解放者军团内部论坛）美食版置顶了整整十天之久，让三营的老刑看后大呼可惜，直叹错过了如此稀有的食材，还说有机会一定要猎上一头试试口感——结果直到现在，老刑都没能抽出去打猎的时间。
见天色不早，团长便上前打了一份饭菜，而后转身登上了城墙的废墟。
银辉城的外城墙在战争中几乎全毁，遗下的砖石大多被清理回收，如今只剩下一人来高的墙基没有拆除，贴近城墙的房屋同样受损严重，放眼望去，竟找不出一座外观完好的建筑。
团长多年前在这个星球出差时，曾在银辉城住过不短时日，对这座大陆第一都市的繁华富丽体会颇深。眼见昔日的辉煌风流变成现在这副满目疮痍的景象，不由令团长心生唏嘘之感。
战后的凋敝，同样体现在了一日三餐之上。团长餐盘里的三菜一汤，全都是从后方空运来的补给——也得亏掌勺的大厨手艺过人，能把那些速冻食品做出如此多的花样。
坐在高高的城垛上，吃着味道不算好也不算差的晚餐，团长开始盘算着是不是抽时间打些野味来改善一下生活，就在他打定主意时，政委的影像蓦地从被当成餐桌上的投影仪上亮起，半身仿佛浸在汤碗里的政委同志脸色严肃：
“你打算怎么办？”
“照章程办。”团长把手上的烙饼塞进嘴里，然后伸手端起了汤碗，“发现这些的当天，我就让小苏用加急频道通报了总部，等下礼拜开会的时候，再把情况向本地的头头脑脑说一下，这事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如果放任，后果将会难以预料。”政委摇头：“不能置之不理。”
“怎么理？”团长轻声反问，“战争结束才多久，那些邪教徒就大摇大摆地在丹格那种国际都市盖起了生化实验室，背后没人撑腰鬼都不信，真查下去，最后牵扯出谁都不奇怪，到那时又怎么收场？”
说到这里，团长长舒了一口气：“毕竟咱们的任务是来搞建设的，做事不能不注意影响。钻空子打擦边球没什么，但在别人地盘上动手性质就彻底变了，一个弄不好引发战争都有可能，尤其现在这种各方面都心怀鬼胎的情况！”
“你说得没错，”沉默了片刻，政委神色沉重地开口，“我们的级别确实不适合处理眼下的情况。但在上级作出决定前，我认为有必要提高警戒水平，并立刻加强对有关情报的搜集。”
“这个自然。”团长点头，他补充道，“命令红米南瓜汤号对各营地周边进行全天候监控。同时给战士们配发武器，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意见达成一致，两人便取出各自的随身终端，当场将命令发了出去。做完这一切，见政委同志仍然忧色不减，团长一拍膝盖站起身来：“这事呀，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既然来的是符能良那小子，说明上面还是挺重视这里的情况，没准到时给咱们派一队反恐专家来呢。几只小虾米，翻不起大浪！”
“但愿如此吧……”政委同志长叹一声，想要说些什么时目光忽然一凝，“咦，那是？”
“喔，你说那个啊。”团长顺着政委的目光看去，将一条破坏不很严重的街道收入视线，“妖精之梦……那家买首饰的我第一次来银辉城的时候去过，东西不咋地不说服务又差，一对银耳环卖得比金的还贵，也亏他们能把店开到现在。隔壁糕饼店的点心倒挺不错的，希望店家能平安吧……”
“别打岔。”政委同志没好气地白了团长一眼，接着抬手轻点，一个视窗顿时弹出，一名理平头戴眼镜、双耳尖长的解放者战士——二营营长，银精灵那美尼斯·星语者少校出现在画面的中央，在他两侧，各有一名穿着豪华猎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紧紧簇拥在他身旁，好像正在争执着什么，“那两个女孩是谁啊？”
“那个长腿绿衣服的是雪狼领大公的独生女，看耳朵就明白她有一半精灵血统；那个个矮梳包子头的是前代达玛拉皇帝的小女儿，是整个皇室的掌上明珠。”团长指着视窗回答，“简而言之，都是娶回家就能少奋斗一百年的超级白富美。”
看着夹在两女中间，脸上隐隐透出无奈之色的那美尼斯，政委同志问：“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过去干嘛？当电灯泡？”团长阴阳怪气地反问，“胡乱打搅别人的好事儿，那可是会夭·寿·的！”
“好事儿？看着不……”话说到一半，政委同志才反应过来，“你似乎对那美尼斯很有意见啊？怎么，在工作上闹矛盾了吗？”
“没有啊，就那点事儿还能闹什么矛盾。”
“那就奇怪了。”政委同志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团长，“我不明白，那美尼斯是出了名的喜好华夏文化，你又是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按理说你们应该很谈得来才对。”
“和那个没关系。”看着远处身材颀长、愣是把一身土鳖气十足的作训服穿出礼服范儿的二营长同志，团长很光棍地承认，“只不过是钓丝和高富帅之间的阶级仇恨而已。”
“就为了这个？”政委同志愣了几秒，之后哑然失笑，“团里有女人缘的，可不止他一个吧？”
平心而论，团长的条件并不算差，虽说相貌不甚出众，但多年戎马，令团长自有一股成熟男子的洒脱气度。只是此时，团长一脸忿然地撇着嘴，活像个没有偷到糖的孩子：
“但这么欠的就他一个！天天在兄弟们面前放闪光弹也就算了，你知道中午他给我算卦时说什么吗？他说我红鸾星动，不日将有桃花运临头！你说说，老子要有桃花运还用得着天天晚上在D站刷弹幕？真是岂有此理……”
你要不这么宅早就找到女朋友了！政委同志暗自腹诽着，他安慰团长：“这可说不准，万一真有哪个姑娘看上你却不好意思开口呢……话说回来，是不是你的眼光太高了？”
“这个真没有。”说起这个，团长有些不好意思，他无意识地用手划着虚拟屏幕，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摁到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胸部上，“我这人吧还是挺传统的，也就是希望找个同样是华夏族的女孩子，漂亮不漂亮倒无所谓，关键是性格要温柔点，做饭要好吃点……”
话正说到一半，团长突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拍自己的肩膀，他懵然转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一记伴随着娇喝的重拳狠狠砸中了下巴——
“好久不见了。克雷尔·贝尔蒙特！”
飞旋着倒退的视野中，团长看到了一位全身素白、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精灵女士。
“这耳环看起来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这是我们的团长同志失去意识之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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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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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身处濒海的山丘上，也仍然可以闻到从山下港城中飘来的腥甜香气——
混杂着烈酒、脂粉与女儿体香的红尘味道。
不夜之城。
这是大多数人对丹格城的第一印象。
适宜的土壤与气候，令丹格城郊的庄园成为上好的橘酒产地。初代城主吉·丹格白手起家，以贩酒而成巨富，与他同名的港城，也因为色如琥珀的橘酒而成为南大陆首屈一指的销金之地。
初代城主暮年穷奢极欲，曾在七十高龄创下夜御十女的记录。此后的的历代城主，亦多以喜好声色而闻名于世。
东部城邦的舞女、北境荒漠的女奴，从遥远西方渡海而来的异族歌姬……来自世界各地的软玉温香随着商队与船团在此汇聚，合法和不合法的色情产业，使丹格成为无数男儿心中梦想之城的同时，也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无止尽的惊人财富。
以及，隐藏在浮华夜幕下的滔天罪恶。
私酒、毒品和人口贸易，令这座地理位置并不优越的港城成为亡命之徒和冒险家的乐园。四百年来，不断有追逐着财富与梦想的外来者来到这座城市，留下许许多多令人神往的都市传说。
今夜，丹格城又将迎来一批不速之客。
繁星点点，无云无月。
夜幕，将疮疤一般、从山上一直延伸到海岸的窝棚区尽数覆盖，只余下城区最繁华处闪烁的点点灯火。
璀璨的灯火，仿佛令星空都为之失色。
去年结束的世界大战，使大量的难民涌入丹格，给这座废奴运动兴起后日渐衰落的港城注入了一股病态的活力。
哪怕到了深夜，滨海的商道上也仍然不时传来车马行进的声音。
午夜的钟声响起，道旁山岗上一簇从入夜就已燃起的篝火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摇曳的火光映照下，一名男子用毡帽掸着风衣下摆，慢吞吞地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男子身后倏然立起十几道黑影，高矮不一，却同样笔直而肃杀。
再之后，便是枪戟如林。
顺手戴上略显破旧的宽檐毡帽，男子收回了望向脚下城市的目光。
“行动。”他说。
………………
妮维雅从未如此后悔，为什么没有牢牢听从姨妈的教诲。
——如果让姨妈和阿姊知道，堂堂青曜的王女、一百四十二岁就通过白猎手试炼的绝世天才，下山不到五天就因为一小袋果脯而着了人贩子的道儿，肯定会被她们狠狠地嘲笑吧……
咬牙将丧气的念头驱出脑海，少女喘息着松开了手肘，已经气息全无的光头壮汉从少女臂间软倒滑落，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是少女脱困后解决的第一个敌人。
用几个深呼吸强行压下从身体深处泛起的疲惫，妮维雅弯腰从壮汉腰间取下一把连鞘匕首，慢慢地向着门外摸去。
雪精灵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然而此时的少女早已是强弩之末，饥饿和体内残留的麻药都严重削弱了妮维雅的体能，她必须在体力彻底耗尽之前，尽快逃离到安全的地方。
门外是一条石砌的走廊。
走廊并不宽敞，两侧遍布着紧紧关闭的木门，在昏黄火光映衬下显得分外阴森。而厚重木门后隐隐传来的哭声和火把燃烧的哔剥声响，都在无形间加重了少女心头的压力。
——一定要……逃出去！
在妮维雅的记忆里，丹格这个城市的名字，与魔窟虎穴并无分别。
“断肠崖下利齿湾”，姨妈口中那些将逃奴抛下悬崖任由鲨鱼撕食的血腥故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妮维雅童年噩梦的源头所在。
她无论如何不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座因贩奴而臭名昭著的城市。
幸运的是，此时此刻除了向外探头张望的少女之外，空荡荡的走廊上再也没有一个活动的人影。
在门口踌躇了一瞬，妮维雅举步上前，拉开了对面木门的门闩。
妮维雅知道怎么做并不能真的改变什么，更有可能引起守卫的警觉，但她还是一扇不落地拉开了沿途所有木门的门闩。
“……剩下的，就看你们敢不敢迈出这一步了……”少女如此思忖着，转身离开了已经门户洞开的走廊。
也许是少女的行动打动了女神，接下来的时间里，妮维雅竟然奇迹般地没有撞到一个敌人。直到穿过食堂和两处拐角，妮维雅才恍然大悟，这份幸运到底从何而来——
随着呼啸的风声，一个裸着上身的壮汉口喷鲜血，炮弹一般地擦过妮维雅的发梢，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摊成了一个饼状的大字！
混杂着喝骂与粗口的嘈杂声响，这时才传入妮维雅的耳中。
没有犹豫，妮维雅立刻向着壮汉飞来的方向奔去，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场景随即映入了妮维雅的视野——
走廊的另一端，有着巨大拱顶的宽阔甬道里，一群手执绳网棍棒的守卫将一名面容精致、头上长着长长兔耳的白发少女团团围住，外侧还有数名全副武装的佣兵端着弩弓虎视眈眈，就好象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静静等待着探出獠牙的机会。
但这注定徒劳无功。
腿上还挂着脚镣的兔耳少女面色冷淡，在重重包围之中进退自如，脚镣上那颗人头大小的链球没能对她的行动造成分毫影响，盾牌被击碎、兜网被扯裂、弩箭被避开……兔耳少女看似纤细的身体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一根齐腰粗、两人多高的木桩在她手中好像没有重量一般，每一次横扫或冲撞，都必定有呕血飞出战圈！
从场面上看，围攻者反而更像是被围攻的一方。
眼前的一幕让躲在墙角的妮维雅目瞪口呆，直到一个披甲佣兵连人带弩被拍进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墙壁，看得出神的妮维雅才猛然惊觉应该马上趁乱离开。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到的一抹反光令少女不由惊呼出声：
“小心！”
闻声，兔耳少女立刻反足踢出——赤足带起的链球腾空而起，狠狠砸在身后一名佣兵手中正在激活的魔法卷轴上！
霎时，一蓬电光席卷了整个通道。
当灼目的光芒褪去，通道里还站着的，就只剩下兔耳少女一人。
望着抽搐不已的满地伤员，妮维雅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因为她发现，小腿上兀自缭绕着电火的兔耳少女，正歪着头，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兔耳少女有一双很漂亮的黑色眸子，澄澈的目光，令妮维雅不由想起故乡山巅凛冬不冻的清澈湖水。
片刻，兔耳少女开口问道：
“你也是逃出来的？”
标准的通用语、标准的达玛拉帝都口音，嗓音软糯，却带有一种奇特的无机质感。
“……是。”
“一起？”
“……好。”
仅仅半个钟头之后，妮维雅便对这个决定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每年雨季的大潮和历次城市扩建，共同造就了丹格城规模宏大的排水系统。
青钢岩铺就的明沟暗渠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贯穿城区的干道即使是在旱季，也能轻易通行单桅快船。上下三层、高低落差近百米的地下水道，构成了错综复杂的迷宫网络。
曾有好事者将丹格的地下水道与亚楠的失落城邦、法兰森林的深渊要塞一起，并称为大陆三大迷宫。与另外两处传说之地不同的是，丹格城地下水道的规模至今仍在不断扩大。
有些生活在下水道中的居民，甚至终其一生都未曾踏上地面一步。
——可这不是这个路痴连续三次绕回同一个地方的理由！
绕到死胡同也就罢了，明明已经留下标记、明明已经看到了类似出口的地方，你跑着跑着就突然原地转身是什么意思？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也不管前面有没有道路……眼见一路上如野草般被兔耳少女踏平的木板铁栅，妮维雅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身处地下，这位不知来路的同伴绝对会干出破墙直行之类的惊人壮举。
兔耳少女完全没有章法的乱跑，让原本还有些方向感的妮维雅也彻底昏了头，有心想要提出些意见，得到的却只是歪头卖萌的疑惑眼神，接着，就又是手拉着手的一通狂奔。
“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啊……”被兔耳少女风筝一样拽得飞起、双脚几乎离地的妮维雅认命似的呼出一口白汽，彻底放弃了和同伴交流的想法。
在这鸡飞狗跳的一路疾行中，妮维雅第一次见识到了地下世界的生机勃勃之处。
比猫大的老鼠和皮球尺寸的蜘蛛只是点缀，六尺长的盐水鳄在跃起瞬间便被踩回水下，头生肉瘤的蟒蛇在遍布荧光菌类的天花板上逶迤而行，将以菌类为食的蚁群惊得四散奔逃，在一处角落里，妮维雅还看到一大坨凝胶状的物质，缓慢而坚决地把一条不住哀鸣的野犬裹入腹中。
若不是亲眼所见，妮维雅绝不会相信下水道里竟会有如此之多的生物存在。
还不只是野兽。
不见天日的地下，自然也是藏污纳垢的理想场所。
丹格城不能见光的各种生意，七成以上都是透过四通八达的地下水道完成交易。帮派分子和商会私兵的势力范围犬牙交错又壁垒分明，在丹格城地下构成了一幅不断变化的权力地图。
当一个小帮派的老大被一棒敲破了脑袋后，两名少女的大冒险，终于演变成一场轩然大波。
在此之前，不是没人闯荡过丹格城的地下世界，但如兔耳少女这般横冲直撞，不问来由将拦路者一律撂倒的，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不管是地下角斗场的拳王，还是失去纹章的野骑士，无一不在兔耳少女的怪力之下含恨败北，直到各家势力的成名高手一起出手，才堪堪减缓了兔耳少女的凿穿之势。
铛～～～
半人高的铁锚重重砸在包铁的盾牌上，把持盾的披甲武士打得踉跄后退，一旁的黑衣刺客趁势抢上，一手抵住兔耳少女未及收回的铁锚，另一手的短弯刀獠牙般扎向兔耳少女的胸膛——兔耳少女不慌不忙地松手、踏步、发劲前冲，迎着弯刀狠狠撞进了黑衣刺客怀里！
在脚下石板与胸骨几乎同时响起的碎裂声里，想要占便宜的黑衣刺客喷着血沫倒飞出去，而兔耳少女则后跳一步，避过了接踵而来的连串弩箭。
电光火石间结束的战斗，看得兔耳少女身后的妮维雅为之屏息，直到铁锚坠地、兔耳少女站定拉开拳架，妮维雅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放了回去，望着抛掉盾牌、向身后巫师大声呼喝着什么的重甲武士，妮维雅不甘地咬紧了嘴唇。
前方就是通往地面的大竖井，然而去路却被一队配置齐全的敌人彻底堵死。
而身后，则是蠢蠢欲动的各路追兵。
在刚才的混战中，妮维雅的右腿被一副泛着紫光的连枷扫中，大腿以下已经失去了知觉，要不是兔耳少女数次出手，恐怕行动不便的妮维雅早已落入追兵手中。
——到此为止了吗……
环视四周，倚着墙壁的妮维雅艰难地直起身来，想要开口让兔耳少女独自脱身，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原来……我是这么地怕死啊……
就在绝望的少女陷入自暴自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从众人头顶上方幽幽传来。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仿佛直接敲进了所有人的心底，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从井壁边缘的环状台阶上走下了一名梳着高马尾的长发女子。
女子身姿高挑，肩上披着一件军服样式的风衣。
在距众人一人多高的平台上，女子停下了脚步。
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原因，妮维雅没办法看清女子的容貌，只能感受到女子居高临下的目光。
仅仅被一个眼神扫过，妮维雅便产生了一种利刃临身般的错觉。
不寒而慄。
见到女子现身，兔耳少女立刻收起了架势，冲着女子微微欠身：“梅连长。”
兔耳少女行礼的刹那，她身后一个赤着上身的半兽人忽然冲上前来，高举的短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劈向兔耳少女后背！与此同时，重甲武士侧后的弩手也猛地调转连弩，弓弦铮响声中，三发带着倒钩的弩箭激射而出，伴着九枚晶蓝色的魔法飞弹狠狠射向倏然而至的神秘女子——
而女子，举起了右手。
手中握着一副没有弓臂的奇特手弩。
手弩末端喷出了火光。
砰！
11.43mm口径的铅弹脱膛而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打中了半兽人的膝盖，无被甲弹头在命中目标的瞬间释放出巨大的动能，把整个小腿卸离了身体。丢掉半条右腿的半兽人还未来得及哀嚎出声，便被兔耳少女一脚踹中下巴，重重地跌飞了出去。
——是火枪吗……
明悟的念头刚刚闪过脑海，妮维雅的注意力又被几声钝响吸引——
就如同撞到铁壁一样，三枚铁制弩箭在距离女子一臂有余的半空中变形崩飞，紧随其后的魔法飞弹，也在同样的位置纷纷炸裂开来，迸出的晶蓝色光芒，将女子的面容照亮。
出乎妮维雅意料，这位被兔耳少女称为“梅连长”，只用一个眼神便令自己呼吸不畅的神秘女子，竟然有着一副楚楚动人、连她这个女孩子都为之屏息的绝美容颜。
清丽中带着三分哀婉的脸庞，与那双睥睨里透着漫不经心的眼神不仅毫无扦格之感，反而现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奇异魅力。
妮维雅失神的同时，第二与第三发子弹相继出膛，黄铜弹壳从手枪末端抛出，在石制台阶上激起清脆的回音，而兔耳少女与梅连长之间的交流，也在以常人无法感知的方式进行着。
——怎么这么慢？
——迷路了。
——为什么不直接出来？
——团长说过，任务期间不许使用超出凡人限度的力量。
——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
战斗很快结束。
在压倒性的火力之下，追兵一方的围攻从开始就变成了一边倒的虐菜。
十一发子弹，留下了八条小腿和三副破碎的护膝。
倒在兔耳少女拳脚下的重伤者，数量更是三倍于此。
和梅连长会合之后，兔耳少女一改之前不紧不慢的战斗节奏，动作变得凶猛而狂暴，没有人能在她的手下撑过一个回合，在开始认真的兔耳少女面前，溃退，不可避免地发生。
当敌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妮维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体力早已透支的少女仿佛全身骨头被抽空一样软软栽倒，这时，一双纤细的小手扶住了她。
正是这双柔若无骨的雪白小手，在几十次呼吸之前，当着妮维雅的面将一副钢制胸甲撕碎。
纯钢的胸甲连同牛皮内衬，就像是扯裂厚纸板一般被生生撕碎。
不容妮维雅拒绝，兔耳少女径自将妮维雅的手臂架在肩上，搀着她走向竖井内侧的台阶。
目光从走近的两名少女身上一扫而过，梅连长抬手捂住泪滴状的耳坠：“找到了……了解。”
说完，梅连长伸直捂着耳坠的左手，接着转身振臂一挥——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在掌刀边缘浮现扩大，随着手臂挥出的方向斜斜地没入墙壁。
接着，梅连长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开口：“117，搭把手。”
之后，妮维雅看到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以波纹经过的位置为分野，世界，分成了两半。
梁木、砖石、泥土还有植物的根须……妮维雅头顶上的一切就像是被铲刀擓起的蛋糕，数千立方的土方连同其上的房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铲起、抬升，仿若浮岛一般拔地而起。
星光，透过渐渐扩大的土石间隙，照在了彻底傻掉的少女身上。
上升至距离地面百尺之后，浮岛停止了移动。
没有多余的动作，梅连长直接转身，踏上了镜面般平滑的断口，如履平地般地走向地面。
忽然，梅连长像是看到什么似的偏过头去，接着，梅连长再次抬手捂住耳坠并且加快了脚步。妮维雅被搀扶着走上断口时，梅连长已经走上地面，正在向一个双耳和眼睛都被奇怪头饰遮住、单手举起虚托的白发青年交代着什么。青年用空出的那只手拍着胸口，似乎是在信心满满地打着保票。
好奇地顺着梅连长偏头的方向望去，妮维雅的瞳孔骤然紧缩。
源自胃部的紧缩感，占据了少女的大部分意识。
——距离少女左手边大概三十步的位置上，一间长方形大厅的天花板被整个掀掉，露出两排贴墙竖立的玻璃水槽。
贴近少女一侧，几樽一人多高的水槽随着墙面被一起削断，橙黄色的粘稠液体漫溢而出，将其中的内容物暴露在少女眼前——
人体。
歧变畸形的人体。
肌肤肿胀膨大，浮肿犹如气球的人体；肢体异化成触手，末端尖锐如同虫爪的人体；只剩一半身体，却仍然在半透明粘液里挣扎蠕动的人体……
如果不是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只怕少女当场就会呕吐出来。
饶是如此，妮维雅也禁不住弯腰剧烈咳嗽起来，对这骇人一幕视若无睹的兔耳少女察觉不妥，当即侧过身子强行让妮维雅移开视线，半搀半抱地带着干呕不止的少女走上地面。
经过白发青年身边时，目镜上不住有人影闪动的白发青年笑眯眯地冲两人打了声招呼，兔耳少女理也不理地从旁走过，就这么直接把单手托起百步方圆的白发青年当成了空气，而对方也不着恼，只是在回头之后随手反掌一压，几名从阴暗处探头出来，正欲寻机逃离的黑袍人顿时被一股无形大力摁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地面上已是兵荒马乱。
天火不住坠下，将满城的富丽楼阁砸得七零八落。有着三百年历史的丹格大教堂塔楼被一颗马车大小的火球拦腰撞断，纯金尖顶拖着浓烟倒在梅连长脚旁不远处，滚滚烟尘吹得风衣下摆猎猎作响，却没能让这位一身军装依然风姿脱俗的女子哪怕皱上一下眉头。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一个当地居民，只有许多披重甲执长戟的矮人军士快步行进，中间偶尔夹杂着几名鹤立鸡群般的高挑身影。
这些蓝衣蓝帽，上身穿着厚实马甲的年轻人头顶上，无一例外都长着一双和兔耳少女一样的长长兔耳。
“是她的同族吗……”妮维雅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刚好看到兔耳少女头上的双耳缩短、移位，好像变魔术一样地缩回发间。
“这是伪装。”
兴许是感觉到妮维雅惊悚的目光，外表已与普通人无异的兔耳少女目不斜视地开口解释，接着，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雪。我的名字。”
——你才想起来这个啊……
妮维雅无语地一翻白眼，最终仍是按着礼节报出了自己的全名：“妮维雅，妮维雅·安·贝伦卡斯特·法尼西亚·凛风之歌。”
一万三千年前精灵帝国崩溃后向南迁徙，被世人称为“雪精灵”的十七支精灵部族中，以风歌、星雨、霜咏三族血脉最为尊贵。而能够在姓氏之前同时拥有“安”和“贝伦卡斯特”两个前缀的，就唯有青曜王庭的直系血脉。
自称为雪的异邦少女对此似乎一无所知，只是稍稍点头后便带着行动不便的妮维雅继续前行。
拐过街角，便来到一处不大的广场。
广场中央的喷泉旁，十几名板甲覆体，只有胡须露在外面的矮人武士将一位身着大氅的矮人贵族环卫其中。与吟游诗人口中的蹩脚诗歌不同，精灵矮人两族间的往来远比一般人想象中的更加频繁，所以妮维雅一眼认出这位金盔上饰有狮鹫翎羽和地熊毛皮的矮人贵族身份——
尤姆·铜锤。
矮人诸邦中，千年来战功最为彪炳的实权将军。
同时，也是历史上最为年轻的铸造大宗师。
眼下，这位矮人将军正在和一个姿势不雅地蹲在地上，一只胳膊搂着他肩膀的风衣男子低声争论着什么。在男子身后，一名黑衣少年目不斜视地侍立在侧，少年的身高容貌都和雪一模一样，只是发色瞳色截然相反。
当梅连长带着两名少女走近时，两人的争论也进入了尾声，风衣男子笑着拍了拍尤姆·铜锤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瓷瓶塞给他后站起身来，梅连长上前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和男子交谈几句，之后梅连长便直接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的潇洒姿态，只把一旁的妮维雅看得一头雾水。
一脸不明所以表情的妮维雅把目光转向风衣男子，发现男子也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看着不知所措的雪精灵少女，男子笑笑，主动用不大标准的精灵语打招呼道：
“Mah-rahow-ray,Ohmahndoretool-ee-elllay?”
“那个男人的发音听起来是不是很别扭？”端着一碗梨水的素雅女士轻轻扬眉，开口打断少女的讲述，“就好象鹌鹑下蛋一样，总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往外蹦？”
“嗯……”因为腿伤半躺在矮榻上，盖着熊皮褥子的妮维雅眨巴着眼睛，很是奇怪之前一直静静倾听，只是在紧要处追问几句的西尔姨妈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不起眼的小问题。没有理会少女眼睛里的好奇之色，女士继续追问道：“他大概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团长先生吗？看起来倒是挺年轻的，”妮维雅用手指点着下巴，用心回忆着细节，“就是鬓角上有些白发。至于长相嘛，和山民还有低地上那些人族都不大一样，五官不是那么突出……”
女士用银勺搅拌着碗里的梨块，舀出一勺糖水送进妮维雅嘴里：
“黑发黑眼，个子不高，不笑的时候还算人模狗样，一笑起来就特别欠揍？”
“这个……”匆匆咽下糖水的妮维雅正想替恩人辩白几句，却发现这位自幼抚养她长大的小阿姨脸上，露出了从小时候起就让少女心惊胆颤的温柔微笑，“嘴贱、抠门，喜欢讲一些谁也听不懂的冷笑话，明明剑术很糟糕，却总喜欢在腰上挂两把剑摆谱……”
看着小阿姨犹如冰绒花绽开的浅浅笑容，妮维雅战战兢兢地问道：
“西尔阿姨，您以前……认识团长先生？”
“啊……”拈在指间的银勺被生生捏断，不施脂粉便已容色倾城的雪精灵女士笑意愈发温柔，“我和他啊，可是老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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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5-2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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