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东非》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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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政变
    西蒙尼是李祖耳四人在亚的斯亚贝巴城中的联络人及监视行动负责人，亦属联邦调查局干员，已在东非活动多年。李祖耳与此人见过，甚为器重其才干。现得知其死讯，心中不由震动，却因车上人多，不便问询。
    这时，车子又从贫民窟、难民区经过，赤贫、肮脏、病苦、饥饿等种种惨状又映入眼帘，几人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不忍多看。奥克查也叹道：“一想到那么多小孩在挨饿，奥加的好心情就全没了。”
    “头儿，西蒙尼大约是上午遇害的，”回到军营，四人在指挥部坐定，切诺基道，“据其手下人讲，西蒙尼今晨绝早便已出门，至中午回去时已神智不清，口吐白沫，全身找不到伤痕，便怀疑是中毒，待送到医院时，却也查不出病因，只能以大面积心肌梗塞作为死因。但据说西蒙尼从无心脏病史，且平时身体状况极佳，去年还参加过东非高原越野马拉松呢。”
    李祖耳点点头，道：“迈克，你抓紧时间到城里走一趟，将西蒙尼手下的人安排妥贴，一切照旧行动，切不可误了大事，另外，将法医解剖结果复印一份拿回；路德与总部联系，汇报此事。这只彩蛋当真……”说着便摇头不语。
    戴安娜道：“谁下的毒手？莫非西蒙尼找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以致被恐怖分子灭口不成？难道是那个迪布洛他们干的？”
    李祖耳面色凝重，道：“不知道。对了迈克，与埃军内线联系一下，看有无彩蛋的新动向，最好进一步确定彩蛋的具体方位。”
    切诺基笑道：“头儿要带咱们去抢么？倒也好，抢了出来，撒腿就跑，早些离开这鬼地方也不错。”
    李祖耳叹道：“若事情最后不可收拾，也只好去抢了。从今天起，咱四人轮流在城内值班，严密监视彩蛋，切不可大意，明白么？”
    “明白！”
    第二天一早， 圣马丁从城内回来，将法医鉴定报告复印件给了李祖耳，李祖耳仔细看过，收了起来。随后，命切诺基接替圣马丁赶到亚城主持。
    一连半个多月，城中再无动静，李祖耳等多次到迪布洛等人的住处一带侦察窥探，却并未发现异状。警方严查数日，却毫无凶手踪影，眼见破案无望，此事便淡了下来。
    “……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又登山……”奥克查边背柳永的《戚氏》，边将李祖耳的行李诸物搬上大吉普车。两个多月的用功下来，奥克查的汉语已讲得似模似样了，但平仄仍咬不太准。
    这日正轮著李祖耳到城里去。望着满地黄叶，耳旁凉风飕飀，李祖耳笑道：“倒真是秋天了。”想到盛夏来此，劈头便卷入战争，数十战友埋在高原之上，苦战两月得脱生天，还险些遭遇核弹袭击……喟然长叹一声。
    忽听背后戴安娜笑道：“耳朵还兼具叹气功效么？这倒少见得很。”转头看时，果然是戴安娜拿着条行军毯，笑吟吟走了来。
    李祖耳笑道：“甭说西化中文不好？应当这么说：‘耳朵尚兼具叹气之用’？或‘以耳朵而行叹气之实，可乎’？这才是纯正的中文。左一个功能，右一个效用，加上什么性能、原理，实用主义充斥，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简直歪曲中文嘛！”
    戴安娜在他肩上捶了一下，笑道：“你倒是用纯正中文翻译一下牛顿力学定律嘛。‘物未受力之先，当持其原态’，‘一物受他物之力，必以等同之力反亢之’……”说着格格笑了起来，“若由你编写中学物理学教材，不被学生们打破头才怪呢。”
    两人都大笑起来。李祖耳笑道：“亚城温差甚大，常夜寒彻骨，有此一毯，则大济事矣。呜呼！赠毯者，得非吾红颜知己乎？”
    戴安娜面上一红，道：“才不是给你的呢！给奥加不成么？”
    李祖耳搂住她腰，笑道：“可惜公事未毕，‘临阵娶妻，按军法当斩’，不然携肋骨以作高唐云雨之游，不亦乐乎？”
    戴安娜面上更红，挣了出来，将毯子扔在李祖耳身上，嗔道：“美得你吧！”急忙转身走了。
    当下李祖耳上车，带奥克查往亚的斯亚贝巴驰来。
    赶至城中，与当值联络人员会面，见无他事，便在临时住处落脚。闲来无事，李祖耳便调教奥克查中文，指点些拳脚。奥克查人既聪明，且肯吃苦，因对李祖耳的中国武功艳羡之极，故练功非常刻苦，勤加操习。李祖耳见他进步甚速，也常勉励有加。
    “主人，马步真的那么重要么？奥加觉得自己象一株呆头呆脑的老臭椿树呢。”奥克查两肩、头上各放了一碗水，站了近四十分钟马步，累得腰酸背痛，满头大汗，忍不住开口抱怨。
    李祖耳在他臀上轻踢了一下，道：“不准说话！功夫若练不到家，遇敌时必被打倒，那就成了倒在地上的老椿树了。”
    又过了一刻钟后，李祖耳才将水碗取下，命奥克查自行舒散，然后进行臂力、腰腹力练习，又教了几招散手。随后命他温习中文。不觉天已黑下了。
    晚饭后，李祖耳正看电视新闻，忽听街面上车声大作，间或有坦克、装甲车之履带轧轧之声，正奇怪间，忽听议会大厦与总统府方向枪炮声大作，杀声、喊叫声、哭骂声并起，显见外面已是大乱非常。李祖耳霍然站起，双目闪灼，喃喃道：“祸起于萧墙之内……”
    奥克查问道：“主人，这句话出自哪本书？”
    “《论语》……”李祖耳话未说完，忽然电视屏幕一片雪花，噪音刺耳，十几秒钟后，屏幕又转清晰，一位四十多岁黑人三星上将坐于镜头前，正发表讲话：“我是克龙巴将军，现在我以人民的名义，宣布由军方接管埃塞俄比亚政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现在总统、总理及全体议员已被军方控制，请埃国公民保持镇定，勿要惊慌。此次政权接管是有鉴于现政府的无能与颓废……”便历数近年埃国经济不景气、与厄国战争不利等状，将其全推到了现政府头上。
    李祖耳听格鲁耶提起过克龙巴将军，知其是埃国军方少壮实力派的首领，于埃厄战争中起家，在军队中威望极高，且是格鲁耶之父、埃军副参谋长格鲁耶将军的死队头，再不成想此人胆量泼天，居然敢于发动政变。
    大变在即，李祖耳首先想到圣马丁等，因为反恐怖突击队是格鲁耶父子出面促成，所以反恐怖突击队便易被政变者当作格鲁耶父子“嫡系”而遭到攻击。李祖耳立即与切诺基联系上，命三人将突击队拉出斯代军营，寻地躲避。刚关上手机，便听门被擂得震天价响，一群人在门外用土语呼喝着什么。
    李祖耳摇头苦笑，将军用包搭在肩上，左手拎起奥克查，喝声：“走！”纵身跃起，穿出窗子，右手在檐上一借力，两人已翻上屋顶，与此同时，屋里枪声大作。邻近是密集的平房区，两人借着夜色，疾速在其屋顶一路纵跃，不多时便走远了。
    “主人，这就是飞檐走壁么？太刺激了！”奥克查兴致勃勃地道。
    李祖耳苦笑道：“刺激的还在后头呢。”
    奥克查做个鬼脸，道：“哈！政变了！简直不可思议！咱们还能躬……躬……躬逢其盛，主人，这成语用得对么？”
    李祖耳叹道：“倒是没错。嘿嘿，躬逢政变可不是闹着玩的。埃塞俄比亚真是祸不单行……”
    奥克查笑道：“主人，咱们支持哪一方？只要主人支持的一方，肯定会取得胜利！”
    李祖耳不由笑了起来，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道：“你主人可不是神。现在咱们自身难保呢。”
    这时，整个城区枪炮声更加喧嚣震天，到处都是巷战，不知哪里燃起了大火，将夜空烧红了半边。两人一路向城外行去，不时遇到双方军队交火，只得小心躲避。
    正行间，忽然李祖耳手机响了。李祖耳连忙拉奥克查躲入僻静之处，笑道：“怎忘了关掉？差点露了行踪。这家伙是谁？”接听之下，却是格鲁耶，约李祖耳到西城区军营见面。李祖耳本急着出城与圣马丁等会合，后转念一想，便带奥克查往城西而去。在炮火中腾跳窜伏，左转右拐之下，不久来至城西。巧得很，埃政府军总部正设在城西北那座教堂中，半个多月前李祖耳等曾带突击队员解救过人质。教堂四周剑拔弩张，极为肃穆。李祖耳向卫兵通报要见格鲁耶。
    教堂内人影幢幢，匆匆来去，显见气氛甚为紧张。“感谢上帝，李终于来了！”格鲁耶一见之下，高兴之极，从椅上蹦起，热烈拥抱李祖耳，“来来来，给你介绍我的父亲！”便将李祖耳拉到一位坐在地图旁的黑人将军面前。
    借着教堂内昏暗的灯光，可见那黑人将军六十开外，身量削瘦，颏下一部山羊胡须。将军沉稳地握住李祖耳的手，道：“我是格鲁耶将军，欢迎李中校。我真诚地希望您再次为埃塞俄比亚而战！”便拉李祖耳坐下。
    李祖耳嘿嘿一笑，道：“在下区区一匹夫而已，无甚能量，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格鲁耶将军笑道：“您太客气了，索拉纳一役，大名如雷贯耳，我很荣幸能认识您这样的战士。现在情况紧急，闲言少说，此次请您来，是想请您帮个忙……”
    李祖耳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贵国发生如此事变，本人深感遗憾。但与索拉纳战役截然不同的是，此属贵国内部事务，本人无意过问，况且不干涉他国内政是国际惯例，抱歉。”
    格鲁耶将军双眼在灯光下悠悠闪动，笑道：“既然老弟这么说，那就不勉强了。不过，老弟难道不怕完不成在埃国的使命么？”
    此言一出，李祖耳心中一震，佯笑道：“什么使命？联合国军事观察员的使命？那早已结束了。”
    格鲁耶将军死盯着李祖耳，道：“不是这个。你们一行四人，难道不是为了核弹而来么？”
    李祖耳更其吃惊，道：“什么核弹？埃塞俄比亚要发展核武器？这可是违反有关国际公约的。”
    格鲁耶将军哈哈大笑，道：“老弟，甭把别人当成蠢才。埃国军方早查得清清楚楚，你、圣马丁、切诺基、戴安娜四人，乃美国联邦调查局派出的间谍，利用联合国军事观察员身份潜入埃塞俄比亚，意欲窃取机密情报，危及埃塞俄比亚安全，对不对？！”
    李祖耳耸了耸肩，竖起大指道：“不全对。不过贵国反间谍机构当真能干，佩服，佩服！将军看来要将本人逮捕喽？”
    格鲁耶将军笑道：“刚才我说过，有事欲求中校帮忙，这要看老弟如何答复了。”
    李祖耳抱起膀子，笑道：“本人向来不受胁迫，恕不能从命，将军还是将在下逮捕吧。”
    格鲁耶将军着实打量李祖耳良久，亦将大指一竖，道：“好！老弟是英雄人物，岂能加以胁迫？其实光凭索拉纳一役的军功，我们就可既往不咎，况且你们未真正有不利之举。不过，此次政变一旦成功，核弹恐怕往后就难以控制了。”
    李祖耳面无表情地道：“噢？看来贵国当真有核弹呢。”
    格鲁耶叹道：“事已至此，不妨对老弟实说。去年鄙国确从前苏联一加盟共和国手中秘密购得数枚小型核弹头，以备战争急需。鄙国深知此事重大，若被国际社会得知，必招来无数制裁，因此妥加保管，并严锁消息，但还是泄露了出去。几个月来，美欧各国不断试探，更有一些甚有来头之人要高价买断。军方虽一直未就核武器表态，但颇有人主张将其出手，为首之人便是克龙巴将军，以期赚一大笔，终因反对者过多作罢。若此次克龙巴将军政变成功，那么核弹如何处理就不言而喻了。
    “再者，你们一直怀疑一些阿拉伯恐怖分子觊觎这批核武器，军方也进行了详细调查，查实克龙巴将军与伊斯兰极端分子原教旨派关系密切，克龙巴将军曾得到其大批军火援助，看来此次政变竟得到恐怖分子支持。毫无疑问，克龙巴一旦取得核弹的控制权，必然将其卖给伊斯兰原教旨派一干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这样一来……”说至此，格鲁耶将军住了口，从口袋中取出一枝雪茄燃着，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李祖耳。
    李祖耳淡淡地一笑，道：“而且政变一旦得手，将军的军衔、前程甚至身家性命也就大大地可虑，对不对？”
    格鲁耶将军笑道：“当然，这是人之常情嘛！你们中国有句古话，‘胜者王侯败者贼’，对不对？反叛者若攫取了政权，控制了局势，国际社会将很快承认他们的。就象巴基斯坦的穆沙拉夫将军发动政变，将谢里夫赶下台，国际上不也默认了？”
    李祖耳又是一笑，点点头，道：“将军居然晓得中国古话，倒是好学之人。好吧，为了那几枚圣诞彩蛋，看来本人并无选择余地。说吧，要我做什么？干掉克龙巴将军？还是解救总统？”
    格鲁耶将军摇摇头，笑道：“老弟真是聪明人。干掉克龙巴倒不必了，将来自有人民审判他。我们想请您设法解救总统及政府内阁成员。一旦总统获释，坐镇收拾局面，那么形势将很快好转。我们解救了很多次，均因叛军戒备严密无功而反。老弟素称神通广大，听说手下反恐怖突击队战斗力亦是极强，当不难办到吧？”
    李祖耳搔搔头，扯下帽子在手里拍打着，道：“好吧，此事我尽力而为。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有言在先：若行动成功，敉平叛乱，你们必须将核弹转让给我们——当然，不是白要你们的，我们可以收购。”
    格鲁耶将军拍拍李祖耳肩膀，笑道：“没问题！只要能救得出总统，一切都好商量！现在要快刀斩乱麻，迅速平叛，一旦前线各部队军心动摇，叛乱倒是小事，若是被厄军乘机攻进来，祸事就大了。老弟，一切拜托了！我派格鲁耶协助你们！”
    李祖耳与格鲁耶来到教堂外面。其时亚城内激战正酣，枪炮声鼎沸嘈杂，震耳欲聋，到处都是爆炸的红光。
    格鲁耶刚说了句“李，你们真是美国鬼子派来的间谍么？”李祖耳便打断了他：“格尼，此事改天再探讨吧，现在你可以将我们看成没有恶意的鬼子间谍。”便拿出了手提电话，与切诺基联系上，命他们迅速赶往城中。
    过了两个小时，圣马丁三人带着一百多名反恐怖突击队员乘军车冒炮火赶到城西。李祖耳看表时，已是近十点了。
    听李祖耳说了情况，三人都吃惊不小。“解救总统？头儿，咱们可不是００７，也没有导演安排故事情节，这么搅在政变里可结果难料，一旦行动失败……”切诺基道。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李祖耳斩钉截铁地道，“为了彩蛋不落在恐怖分子手中，必须阻挠政变成功！现在行动！”
    当下一干众人整理戎装。突击队员每人均配备防弹衣、便携式冲锋枪、匕首、夜视仪、微型手雷、无线电对讲机等一系列反恐怖装备，均甚为先进。李祖耳四人将自美国带来的装备也尽数取出装束。
    格鲁耶已得到火线部队报告，得知总统及内阁成员均被监禁在议会大厦，当下通知了李祖耳。李祖耳喟然一叹，道：“格尼，祝我们、也祝埃塞俄比亚好运吧。嘿嘿，你们委托我们组建反恐怖部队，没想到却派上这个用场吧？”便又向格鲁耶要了几枝反坦克火箭筒、几枚榴弹发射器、几门迫击炮，又要了张亚市地形图，便带队出发了。
    其时城中巷战越发凶猛，各主要路口均枪弹横飞，有的地段甚至派上了坦克与装甲车，战斗极为惨烈。李祖耳因身有使命，更兼之夤夜之间分辨不出叛军与政府军，因此一路潜行，非不得已不开火。一路走走停停，近零点时，众人来到距议会大厦二百多米的一处房屋残垣。借夜视仪看时，却见此处竟停驻着十数辆坦克与装甲车，街口警卫森严，到处都是街垒，足有两三个团的兵力围在议会大厦周围。见防范如此严密，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戴安娜见李祖耳面色不豫，笑道：“怎么办，神龙先生？甭皱眉嘛！使个障眼法术，让大伙儿溜进去不就得了？”
    李祖耳笑道：“现在蚊子想溜进去也难。大伙儿群策群力，都想想办法吧。”
    奥克查悄悄笑道：“三个臭皮匠等于一个诸葛亮，咱们现在有一百人，让奥加算算看，一百个臭皮匠等于多少个诸葛亮呢？”
    李祖耳在他头上凿了一下，笑道：“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并无良策。这时，一名叫佐拉沙的突击队员走了过来，道：“我入伍前当过亚市下水道工人，对这一带的下水道再熟不过。咱们可以从下水道潜进去，我知道一条道儿，可以直通议会大厦后园。”
    “太好了！”李祖耳喜出望外，当下并不多言，便命佐拉沙带路，从路边一个下水井进到下水道中。
    下水道低矮、肮脏、奇臭难闻，脚下是稀烂的湿泥。戴安娜忍了半天，终于大吐特吐起来。众人忍住恶心，躬身低头而行，左转右拐，终于在议会大厦北面的一个下水井爬了出来。其地离大厦二十余米。大约因各街口防卫森严，因此大厦四周并无守卫，只有几个岗哨在左近游动来去。
    李祖耳当先而出，待众人均自井中爬出，命切诺基带几个突击队员将几个游哨摸掉。随后众人便悄悄地接近大厦。因供电已断，大厦黑黝黝阴森森的，并无灯光，只有远处战火偶尔在玻璃窗上闪耀来去。众人从北部一侧门进了大厦。突击队员们原都是野战军出身，经两个多月严酷训练，均身手不凡，虽然均身负三十多公斤武器装备，脚下却静悄悄的，无半点声音。
    大厦占地上千平方米，共有二十层之高，黑暗中显得甚为空洞。众人借夜视仪前行，一直走到接近大门之处，也未碰上一个人影。“看来得抓个人问问那个倒霉的总统究竟押在哪儿。”圣马丁悄悄地道。
    “敌众我寡，尽量不要惊动叛军。当此之时，估量叛军不可能将总统押在高楼层。”李祖耳亦低声道。
    这时众人已来至楼南正门附近，忽见远处有手电光闪动，忙各各隐蔽。其时一大群军人拥进楼内，哇啦哇啦用土语高声叫嚷，沿楼梯向楼上而行。
    待他们走过去，圣马丁道：“头儿，从这些家伙方才讲话得知，总统被囚在地下室。”
    李祖耳点点头，刚要设法查询地下室所在，只听一声大喝：“有奸细！开火！开火！”只见走廊一边枪声骤然大作，子弹便如暴雨般飞了过来，几个突击队员当即倒在地上。
    因事出突然，众人不由慌张，均趴卧在地，手忙脚乱地还击。李祖耳甚为意外，指挥众人各占据有利有形地势。李祖耳耳力极好，听出刚才喝叫之人带外国口音，一转念便知此人是谁。
    叛军火力极猛，楼外叛军得知此处生变，纷纷赶来应援。好在众人均穿有防弹衣，且武器先进，因此伤亡不大。
    李祖耳利用夜视仪看了看地图，道：“太走运了，地下室离此不到十米。迈克、戴安娜，趁楼内叛军不多，让佐拉沙领路，带两个排火速去救总统要紧！我和路德在这儿掩护！”
    两人答应一声，便带人向楼东地下室摸了过去。
    “砰砰砰砰”“轰轰轰轰”……楼内枪战愈发激烈，硝烟弥漫，刺鼻酸目。李祖耳与切诺基等面对足足一个营的叛军，几乎不支，好在两人枪法如神，几次打哑叛军重火力点，而叛军被众人突然来袭打懵了，因此双方总算勉强旗鼓相当。
    不到五分钟，圣马丁与戴安娜便回来了，带着一个昏迷不醒、五十岁上下的人。
    “总统？”李祖耳问。
    “错不了！队员们都认出来了。”戴安娜道。
    圣马丁道：“地下室只有两个人看守总统，看来叛军对咱们奇袭毫无准备。总统没事，大约被打了麻醉针。”
    “好！你三人快带总统顺原路返回！我与奥加带几人吸引叛军注意！”李祖耳道。
    “那怎么成？！头儿……”
    “这当口罗嗦什么？！服从命令！”
    李祖耳命众人边打边退，悄悄地分成两部分，切诺基、戴安娜、圣马丁三人与大部分突击队员带总统向楼北下水井摸去，李祖耳与奥克查则带十数个人沿楼梯向上，将叛军吸引向楼上而去。
    时楼外已是乱成一团，无数叛军大喊大叫，奔跑来去，纷纷向楼内冲去。圣马丁等带着总统神不知鬼不觉转到楼后，来到下水井处，纷纷下到井中。戴安娜下到一半，又探出身望向大厦。只见大厦中火光隐隐，枪声震耳，戴安娜不觉流下泪来，只得随队而去。
    众人顺利地将总统带回政府军总部，格鲁耶将军惊喜之至，当即命军医进行急救。不久总统清醒了过来，立即在电台发表讲话，宣布全国戒严，命政府军全力扑灭叛乱。果不出格鲁耶将军所料，总统一露面，局势立转，政府军士气大振，向叛军发动了猛烈的反攻。部分前线预备军亦转回首都参与平叛。
    到拂晓时分，政府军已控制了局面，叛军节节败退。圣马丁、切诺基与戴安娜三人关切李祖耳安危，均焦心之极，便带部分突击队员参与攻打议会大厦。叛军在议会大厦布置了重兵，顽强抵抗，直到近中午时分才将之攻克。
    时议会大厦已是千疮百孔、瓦砾成堆，一干军人正在清理战场，抬出尸体。到处不见李祖耳与奥克查。
    见戴安娜已是泣不成声，圣马丁摘下钢盔，黯然劝道：“戴尼甭哭了，昨晚打得这么凶，头儿又不是神……”
    切诺基亦满眼是泪，亦默默摘下钢盔，道：“头儿不是神，但他是我所见过的最伟大的战士！”
    戴安娜哽咽着道：“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我不信这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三人正悲伤时，忽听背后李祖耳笑道：“女士先生们在商量本人的墓志铭么？可惜这一次用不上了。”
    三人一震，转过身看时，见李祖耳与奥克查满头满身的灰土，面目烟熏火燎得几乎认不出来了，身后还站着几个反恐怖突击队员。大喜之下，三人扑过去将二人紧紧抱住，勒得奥克查直喊救命。
    待三人放开了手，彼此唏嘘一番，李祖耳笑呵呵地望着三人，道：“甭这么瞪着我，咱们死里逃生又不是头一回。” 指了指议会大厦，“这楼实在不小，回旋余地尽有，只要善加利用，逃生的机会很大，再说叛军也太不中用了。”
    奥克查做个鬼脸，笑道：“主人说得太轻松了！凭下水道里的烂泥起誓，007电影都不一定有这回激烈呢。主人带我们在楼内跑啊转啊，时时穿墙破壁，每人打了几千发子弹，累得快要吐血了，好在叛军也累得快要吐血了，奥加才总算捡了条命。唉！也不知跑了多少级楼梯，现在奥加一看见楼梯就害怕。”
    几人都笑了起来。李祖耳命身后受伤的突击队员自去就医。
    李祖耳面色凝重地道：“知道昨晚谁喝破了咱们的行踪么？就是迪布洛！他参与了政变。”
    圣马丁怒道：“这些到处惹事生非的恐怖分子！在这穷乡僻壤折腾什么？圣战还没完了么？！”
    不久得到消息，叛军已全面失利，大部分已经投降，一部分则随克龙巴将军投奔吉布提去了。同时又得知，前线埃军失利，厄军已突破国界，向索拉纳逼近。平叛军队紧接着又向前线开去。
    几人便去找格鲁耶将军联系。见沿途到处都是残垣瓦砾，景象凄凉，都叹息了一回。
    路上，望着李祖耳墨黑的面孔，戴安娜不由格格笑个不停，道：“神龙老兄什么时候变成灶王爷了？”
    李祖耳笑道：“灶王爷有什么不好？嗯，非洲肯定是灶王爷的故乡，你看这里哪个人不是黑面孔？”
    戴安娜又笑了起来，想起一夜的担心焦虑，忽然一股委屈涌来，将头靠在李祖耳肩上，又哭了起来。
    李祖耳笑道：“又来了！你又未欠我眼泪债。”
    “眼泪债？”戴安娜一楞，随即笑道：“少乱掉书袋！看你那一脸胡子，像贾宝玉么？”

清舞

精彩，非常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