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空》第12章：一叶知秋

jacky_lee

　　燕藏锋一直都在奇怪，当时燕藏剑出城之时，为何会拒绝父亲的好意，非要带上一群一无是处的蛀虫、废物一起上路。要知道，南疆王府中的侍卫和亲兵可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身经百战的喋血老兵组成的精锐。他们不仅个人实力强横，而且精于战阵配合，就算是遇上超过自身数倍的敌人也会勇往直前，死战不退。
　　所以，一支精锐无匹、百战百胜的军队，人数并不代表一切，决定他们胜负输赢的关键，往往是眼睛看不到的意志和军魂。虽然，这是常人无法理解、企及的细微之处，却总是能够爆发出左右战局的强大实力。
　　也许是燕藏剑自信膨胀，目中无人，也许他真得就是笨蛋。
　　斜阳西坠，月兔东升。
　　一群大老爷们也顾不得什么形像，都盘腿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地吹牛打屁。
　　没人生火，也没人打猎，自然也不会有人取水做饭。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惯了老爷，谁还会去做这种没有什么光明前途的脏活粗活？
　　燕藏剑此时也是傻眼，虽然脸上努力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世外高人形象，但是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却总会不合时宜地与他做对，唱起空城之计。
　　这样下去可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自己的修为虽然博大精深，但是还没能达到餐风饮露，直接吸收日月精华的辟谷阶段。那些人间美味还是需要及时补充的。
　　自己也是，干嘛一意孤行，不听劝告，非要出这个风头，现在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燕藏剑也绝对不会在众人的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要不然自己这个燕府大少爷，南疆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有何脸面和威信可言？
　　死要面子，活受罪。燕藏剑不得不狠狠咽了几下口水，打碎牙齿和血吞。
　　燕藏锋见此情景，轻轻一笑，低声对身旁的燕东方和燕西方吩咐了些什么。接着，燕东方和燕西方二人便向外走去。就连他自己也慢悠悠地向着林中深处踱步而去，渐得渐远。
　　“装神弄鬼。”燕藏剑对于燕藏锋的所有行为做派全都看不上眼，潜移默化中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不大一会儿，林中一处空地中便有道火光闪现。这道火光就像黑暗中的指路明灯，雪中送炭、耀眼夺目。
　　“咦？”众人皆奇怪地，目光灼热地望向火光处。
　　远远看去，三道瘦削的身影正在火光的周围转来转去地忙碌着。
　　燕藏剑紧了紧有些单薄的衣衫，内心羡慕无比。自己这边的人数倒是众多，不过尽是些坐吃等死的废物，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也不会。要不是这群笨蛋还有些猜枚行令、斗鸡走狗的纨绔本事，给老子在“南疆城”公子界中博得赫赫威名，大大的长了脸面，打死老子也不带你们这群王八蛋出门。
　　你再看看人家，不声不响地便把火堆升了起来。其他的暂且不说，光是看到这道诱人的火光，心里都是火热的。同样是家丁仆役，怎么会相差如此之大。
　　“喂，你们几个混蛋想要上哪去？”燕藏剑现在心情极其不爽，刚想到这些废物东西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就有几个不开眼的、天杀的混蛋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地溜走。不用问，肯定是要溜到燕藏锋那里去分一杯羹。这还得了，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大少爷，”被抓到个现形，几个家丁仆役不仅不害怕，还有一个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的家伙正气凛然地道，“二少爷突然无缘无故地离我们而去，私下里必定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勾当，也不知对大少爷是有害没害。小的们‘义’字当头，当然不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定要为大少爷打探到可靠消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着说着，还把胸口拍着震天价响，一副大义凛然、舍我其谁的忠心架势。
　　“噗。”燕藏剑被逗乐了，“就你们几个熊样，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现眼了，该干嘛干嘛去，见到你们这些个废物老子就有气。滚~~~”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滚。”几个小厮大喜过望，翻身倒地就向着火光的方向滚去。
　　“你们~~” 碰到这些个没羞没臊，脸皮极厚的家伙，燕藏剑彻底无语了。
　　正在这时，一股带着淡淡甜腻的烤肉香味从火光处传了过来。
　　闻到如此美味诱人的香气，不仅燕藏剑口中的唾液分泌加剧，几个原本像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家丁，此刻也如打了鸡血般一骨碌爬了起来，一窝蜂地向着火光处跑去。
　　“回来，都给我回来。”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燕藏剑气急败坏，太不给自己争气了。
　　为了一餐食物就要向自己最看不起的对头低头，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饥饿”这种人类最大的“疾病”，可不在乎你是贫贱，还是富贵，只要它挣脱牢笼发作起来，是会令人痛苦万分、苦不堪言的。
　　燕藏剑现在就有这种有苦难言的悲愤感觉。想走过去向燕藏锋低头求食吧，他的骄傲和尊严却不允许他这么下作屈服。如果坚持到底视而不见吧，饥饿的肚子又不给自己争气。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燕藏剑简直快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燕藏剑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无论是先前滚过去的几个家丁，还是最后飞奔过去的那些个仆役，片刻之间，全都没有了动静。周围阒无声息，寂静若死。
　　燕藏剑心下狐疑地向前走了几步。不出所料地在杂乱无章的草丛中发现了几具血流满面，死状恐怖异常的尸体。正是弃他而去的那些个家丁仆役的尸体。
　　烤肉的浓郁香味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像个勾魂摄魄的美人，教人不忍拒绝。而燕藏剑却面色阴沉似欲滴出水来。他步履沉重，慢慢地向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时看到死去家丁的尸体，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唯一相同之处，便是七孔流血，死状极其恐怖。
　　一十八具尸体，一十八条人命。虽然他们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作恶多端、一无是处，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犯过什么天怒人怨的天谴之事，他们只是想活得潇洒一点、释放一点。这种想法没有错，燕藏剑也很喜欢跟他们混在一起，就算被骂做家门不幸的纨绔之徒也无所谓。因为与他们在一起没有束缚，没有压力，而且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这种生活让燕藏剑很享受，所以他宁愿带他们这些废物出来，也不愿意带上家中的侍卫和亲兵。但是现在他们全死了，燕藏剑很心痛。这应该算是他的错，如果他不是想兵行险招、引蛇出洞，这件惨绝人寰的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内疚”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细细地切割着他的灵魂和生命。
　　终于走到火光处，燕藏剑看到了他最不喜爱的弟弟。燕藏锋此时也是一脸的悲痛，燕东方和燕西方也没能逃过毒手，颓然倒在地上，早已停止了呼吸。
　　“这是我的错。”燕藏剑声音很低，很压抑。
　　燕藏锋震动了一下。燕藏剑竟然会为了两个家丁而向自己道歉，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闻。
　　“没有什么谁对谁错，最可恨的还是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他们才是罪魁祸首，他们才应该是最该死的人。”燕藏锋虽然不甘心，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争论这些无关紧要问题的时候。敌人正在窥视在侧，而自己这一方对他们却一无所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这可是一个攸关生死的大问题。既然敌人开了杀戒，那就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留下活口的。
　　“我知道，我会为他们报仇的。血债终归要用血来偿还。”燕藏剑牙关紧咬，握紧了双拳。
　　燕藏剑现在很不对劲，燕藏锋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担心。
　　现在已经不再是私人的问题了。燕藏剑是一个性情中人，这一点燕藏锋早已了解。他性格豪爽、不拘小节，敢作敢为、有情有义，这是做人的良好品质，跟他做朋友会让人很放心。但是这种品质却又让他十分的容易冲动，而如今的这种情况则不是头脑发热所能够应付得了的。所以，他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自己的冷静加上燕藏剑的实力，一定能走出这个不利的困局。也许这就是父亲让自己陪他前来的初衷。
　　就在这时，一缕似笛似萧的细小乐音在近处忽然响起，声音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不是仔细分辨，根本就无从查起。
　　燕藏剑目眦欲裂，怒吼一声，就蹿了出去。
　　“大哥，别莽撞，快回来。”喊出这一声后，燕藏锋自己便愣住了。这声“大哥”喊得自然而然，不掺杂任何灰暗的想法。血浓于水，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割舍的亲情纽带。也许燕藏剑高傲自大、盛气凌人，可恶的嘴脸令人讨厌，但是他也的确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出格的坏事，仅仅是些孩子气的发泄，也只会让人哭笑不得、一笑而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燕”字，这就是血脉相连的荣誉感和归属感。
　　敌暗我明，燕藏锋当然不可能教燕藏剑独自去冒险，所以他在叫了一声后，也紧蹑着燕藏剑的脚步追了过去。
　　刚冲进树林，燕藏锋便发现燕藏剑正在与一个风流俊美，举止优雅、恬静的男子对视着。
　　男子很年青，也很自信。只见他把右手藏于身后，左手执着一只纸鹤反复观瞧，竟然不把对手放在眼里。而且还很是嚣张地没有遮挡住自己的脸面。
　　要知道他行刺的对像可是南疆王的继承人，燕丰烈仅有的两个儿子。假如侥幸让他成功了，那可就是捅破天的大事。而燕丰烈如果中年丧子，又如何肯善罢干休。千年世家，底蕴深厚，天下又有谁能够承受得住整个南疆的怒火。
　　但是这个年青人竟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仅仅是自然写意地站在那里。要么他是“艺高人胆大”，对自己的修为信心十足；要么就是他易了容貌，现在的这张脸根本就不怕被别人识破。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燕藏剑很痛心，也很愤怒。但是多年的系统学习，还是让他保持着一丝理智和清醒。
　　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只要有一点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回答。这也是因为燕藏剑气昏了头，才会问出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问题。
　　“刺盟——叶知秋。”年青人缓缓地道。
　　很是出人意料，他竟然回答了，还这么理直气壮。他是笨蛋吗？
　　能干出这种不计后果的弥天大罪，当然不会是笨蛋。那么，只能说明叶知秋是一个胆大包天，，无所畏惧的狂人。而往往这种人最是可怕，无畏则无敌，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敢干的？
　　“哦？”燕藏剑瞳孔收缩，接不下去了。
　　他能说什么？说他伤天害理、乱杀无辜，说他胆大包天、不知死活。拜托，大家是敌人好不好。如果他真要是说了出来，还不笑掉对方的大牙。这种弱智白痴的行为，打死燕大少也不会干。
　　“知秋，为什么还不动手？他们已经被我的‘乐毒’削弱了五成修为。以你的实力，根本就构不成威胁，那你还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窈窕女子从叶知秋的身后林中转了出来。
　　“乐毒。”
　　燕藏剑和燕藏锋闻言，同时色变。

一叶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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