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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搁下了一切其他的娱乐活动，简直是没日没夜地看这部穿越小说……嗯，是真的好看。
其中一个对我私人来说很特别的原因是这个故事的发展略像「养成游戏」——如你所见，「养成游戏」可不止是「恋爱养成类」那么单一，还有「模拟经营类」的，比如模拟经营店铺（小时候玩过若干模拟开店的系列游戏，不记得游戏的名字了，但记得是台湾公司出的，还记得有一条攻略里写“如何如何操作会有隐藏要素：徐怀钰来应聘店员” 另外还有《仙剑客栈》），还比如建一座你心目中的城市（《凯撒大帝》系列）——而这个故事里，随着主角陈新建立的体系逐步扩张，一次次战役结束，看军需官报战利品的时候是最“爽”的：缴获的银子从最初的几百两，到后期的几百万两，陈新身边的人从最初收的几个“小弟”，到最后建立了一支全国最强的雄兵，这种一步步养成壮大的感觉真是太吸引人了！当然，它最大的不同是：这里，「养成」的是一个国家——一个中国人梦想中的强国。
姑且提醒一句，以下剧透慎入
1.“自洽”的系统
这本书的许多优点中，我想先再次（http://weibo.com/p/1001603872991191895928 ）引用@GK同人于野 的文章《最高级的想象力是不自由的》，即：构建一个自洽的系统是对作者最难的写作考验。我想，这本书是做到了的。
此外，不仅如此，我还想到了一点别的：陈新不止一次表示自己的能力并非顶尖，作为别人眼中的“神”，他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过迷茫和恐惧，而一直作为他左右臂膀的刘民有自然充当了鼓励他的角色。虽然文中没有明写，但很容易看出——作为领导者，最重要的不是自身能力顶尖，而是知人善用，让适合的人做适合的事，若一切安排好了，自身反而不必事事躬亲。又比如无论陈新自己还是文中其他角色，都曾拿他与戚继光对比，一开始是类似于“山寨版”戚继光，但后来他便渐渐超过戚的成就与高度，而他强过戚继光在哪里？——这里，作者借陈新之口言明，还是“系统”。
戚继光固然是军事天才，也尽了他在这个时代能做的最大努力（可参见《万历十五年》戚继光部分），但依然只是他个人的力量，在他死后便土崩瓦解。而陈新依靠穿越人士的智慧和洞察历史的先机，建立起的不仅是一支军队，背后还有商业、民政、教育系统，更完整地支撑了他的构想和野望。可以想见，到了中后期，即使陈新意外阵亡，甚至即使刘民有也跟他一起阵亡了，这个已然成型的体系也会继续运转下去，朝他期望的方向前进。也即，不仅写小说难在构建“自洽”的体系，作为领导者——也许严格来说更接近于「开创基业者」——最难之处也在于构建一个合适的体系，让这个系统能以最高的效率运行，并且由自己移交至继任者后也能够继续良好运转。
当然，小说里的难度比起现实中的难度，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古今中外，有哪个领导者能在这一点上自满呢？
并没有什么体系是可以千古流传、百试百灵的，人们只是在现有的体系上挣扎拼搏，尽力让它好一点儿——又或者在时代洪流的裹挟下，眼睁睁看着旧的秩序走向崩溃。
2.戏里戏外
一开始，我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篇幅描写张忠旗——一个后金包衣奴才的种种遭遇，而且他和他的主子塔克潭还老是大难不死，真是看得人牙痒痒。不过，在我一路疑惑着，看他在一次次战役后活下来却接连遭受沉痛的打击后，就懂了：他的一生就是众多后金包衣的人生缩影，即使对后金“主子”忠心耿耿，数次以命相护，即使有作者刻意安排的金手指，躲过多次劫难，最后却仍然逃不过一个“奴才”等级的待遇，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儿子的生命如草芥般被践踏消逝——做奴才，终究是一条错的出路。而与他不同的黄善，在机会来临时选择坚决冒险，摆脱了奴隶身份，从此便能堂堂正正做人，得到了一条光明的出路。
两人再次在战场上相见时，已是阴阳两隔，一个与昔日的“主子”同归于尽，尸体被当成战利品斩首；一个迎来了战争的胜利，即将收复失地，回归故土，有自己的田地，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不再是谁的奴才。
陈新为了激发汉人的战心，特意设了一个文艺队负责演出，编了一部《乱世鸳鸯》打造皇太极的负面形象，也塑造了杨刚和唐小小这对虚拟的苦命情侣，最后的确起到了非凡的效果，文登镇的人提起鞑子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文登营的士兵上了战场个个毫不畏惧，恨不得生啖其血肉。——而这部戏的剧情，比起张忠旗的遭遇，却真是小巫见大巫。陈新自然不会知道张忠旗这个小人物，而读者们目睹了张忠旗的一生，却是能有计较的：真实的人生，比戏剧更悲凉。
3.说话和办事的艺术
这个故事的主角陈新，设定是穿越之前做过多年的办公室主任，所以对官场做派、人情处事都得心应手，进而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和宋闻贤找上司行贿时，三人明面上都说着看起来很“正常”的事务，却能在不动声色间完成了行贿受贿的流程，真乃高人也；他和商人谈生意时，只稍稍引导话题便能从“菜系流派”的话题间接推断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心思缜密让人佩服；
他带兵行军的过程中，以最少的付出收获最大效率的民心，可谓精打细算；
他精心设计军队、民政的系统，结合后人智慧和当时的社会背景，种种道理让人惊叹；
他教肖家花如何与人相处，做法是浅显易懂的，然而这背后蕴含的厚黑学、人际关系学却发人深思；
他将自己的金融体系做大后发起经济战，不费一兵一卒，就可轻松围困京城，用商业网络的手段，便能远在千里之外制伏辽镇、甚至控制全国，这哪里是古人的智慧能够抗衡的？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塑造一个处处开挂的“龙傲天”是简单的，而塑造一个有逻辑可循的成功者无疑是更高阶的技能，这里需要的阅历绝不简单，我想，也许作者自己就有过类似的官场经历，才能把官场人际表现得淋漓尽致。
4.左右互搏之术
第二男主刘民有，与陈新完全不同的处事和为人，穿越前是技术骨干，但不擅钻营，连房子都买不起，眼看就要和女朋友分手。心地善良，性情耿直，对阴险之事容忍度很低，好几次差点和情报局的人起了大冲突。
虽然随着故事发展，刘民有也不断做着妥协，杀过人，杀过更多人，对情报局暗杀和殃及无辜睁只眼闭只眼，但依然与陈新的做事风格互补，每每将陈新的扩张道路拉至更温和的轨道。
虽然他与陈新因理念不同争论过很多次，每次各有妥协，不过我觉得在后期试行「普通法」的问题上最精彩：
陈新认为亲人包庇犯人也是有罪的，的确，按照现代人的法制观念，包庇也是犯罪；
而刘民有认为应该尊重当时的民情（普通乡民一致认为包庇无罪，是人之常情），后世的法律不一定适合当时的社会；
陈新认为这样会加大查案难度，并且会影响军队风气；
刘民有坚持，这样会动摇亲情观念，乃至动摇社会基础，不应轻易尝试。
又及，「普通法」是否适合当时的社会？与自己重新立法孰优孰劣？选择以后又该在哪方面改进？制度与措施如何互补？……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这样充满矛盾和探索的对话冲突，竟然出自一人笔下——一个人可以很容易地表达自己的理念，但设想一个立场相对的人，不断与自己争论，两人不断提出新的论据支持各自的看法，又在这场对话中不断得出新的想法——真如周伯通的左右互搏之术一般，非高人而不能为也。5.其他细节
（1）
作者让人佩服的地方已经说了很多，然而还没有说完，像对史籍的考据、真实历史上的城市、商业、官员、船只、兵器、火器构造、操作方法等等的考据、军队规模的编排、排兵列阵的方法和预演等等，都是非常专业的部分，作为一个非军事迷我跳过了不少火器操作和军事编排部分的文字，十分惭愧……
这里最后说一个细节上的优点吧：
作者对方言土话的掌握也非常了得，河南流寇之间的骂战，方言黄段子让人忍俊不禁；二道沟村，唐玮的母亲唐董氏为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埋怨木讷的丈夫，苦口婆心地劝儿子，讨回彩礼时的彪悍……活脱脱一个精明的农村妇女！
围绕唐玮回乡相亲展开的事件，各个乡邻也勾勒得活灵活现，一个传统封闭的小乡村跃然纸上。——作者对乡野风情的观察力，一定不俗！
（2）
这个故事里的感情线几乎没有，陈新和刘民有这对好基友穿越到明末，都迟迟没有沾到女色，甚至想逛趟妓院吧，一次又一次因为种种乌龙事件而泡汤，真有种黑色幽默的感觉。
我还以为他俩真的守住了底线呢，结果失败N次后，他们居然还是嫖到了。刘民有虽然走到妓院门口又回来了，但这样的遭遇真是让人如鲠在喉，那个叫莲荷的妓女也只是跑了个龙套就销声匿迹，多希望后来能把这条支线再接上啊……
到最后，两人都非常“默契”地娶了一妻一妾，陈新这个没节操的也就罢了，刘民有对李冉竹一直挺深情的样子，最后也依然没有守住节操，又接纳了王带喜——也罢，这就是古人憧憬的“齐人之福”吧。（3）
赵宣死的时候，我真的看哭了……ToT
（4）
最后的草原谍战真心太精彩了！！！比看一部悬疑大片还刺激！！！临睡前看完这个部分，我连睡觉做梦都梦到这个情节……
感觉光是这个部分，都可以拍一部谍战电影出来呢~
尾声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生于明末的汉人无疑是十分、十分的悲惨，而在后来的清朝近三百年中，汉人一直处于低人一等的奴才地位，从心理上被奴役几百年，更是何等悲哀！再其后的一百年，经历残酷的国际战争，艰难地求得温饱和新生，挣脱愚昧的摇篮，才走到了今天。后世的人，又会如何评说今天的历史？人，总是逃不过时代的裹挟……
全文最“燃”的地方，便是陈新讨伐后金的檄文在全国各地被朗读，各势力给予不同反映的镜头切换——固然有人望胜有人望败，但无人会否认，这个宣战决定的前方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希望。
我们有多希望“穿越幻想”成真，就代表了真实历史有多遗憾
发表于 2023-6-8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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