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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萌芽
(不久秋收来到，向阳村大忙一时。元铁蛋不得不暂停上课。待收割、扬场、脱粒、磨粉、入仓等完毕，元铁蛋才又继续上学，且读书愈发刻苦，手不释卷。又过数月，不觉春节来到，刘终南回城过年。年后一日下午。向阳村村委会会计室。元铁蛋正与安淑静谈话。)
安淑静：铁蛋竟然能写点东西了，(笑)这才不到一年工夫呢。以前我就说，你要是肯下功夫，读书肯定能读出名堂呢。
元铁蛋(笑)：什么名堂咧。诗词读的时间长了，有时也有点那个那个，对了，应该叫灵感吧？就试着划拉(即写之意)几首，自个儿觉得挺美，挺得意，刘老师却说差得远呢。
安淑静：是么？我觉得挺好的。刘老师回家过年了吧？
元铁蛋：嗯，学校寒假时就回城了。她下乡这一年也快到时候了，估摸着学校再开学她就走了。唉!真不舍得她走啊。
安淑静：可不是？刘老师真是少见的好人啊。上次救了我的命，还没谢她呢。不过象咱们这样儿的穷地方，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刘老师是从大城市来的，也看不到眼里呢。
元铁蛋：刘老师也不稀罕什么东西，只要心意到了就成了。(望窗外。叹气)能遇到刘老师真是我元铁蛋的幸运。我这些年就好比埋在老深老深的土里，自个儿还觉得心安理得，觉得挺好；刘老师来了，却告诉我，铁蛋，不能让土圪垃埋一辈子啊，出来吧!起码在精神上不能做泥腿子!不但鼓励我，还给我学费，帮助我读书，还给了我一辆自行车。我就想法儿从土里往外钻，这过了一年了，也不知见亮儿了没有。
安淑静(笑)：当然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甭说你下了一年苦功。别人帮助是一方面，也得自个儿要志气才行。铁蛋，你这一年来真不容易，大伙儿看在眼里，都佩服得很呢。
元铁蛋(笑)：我这不算什么。对了淑静，你的高中课本还在么？我在夜校的课都念完了，想学学基础课。刘老师说，基础课就象扎梯子一样，梯子扎得多长，你就能上多高，可重要了。
安淑静：成!我回去找找看。不过我高中毕业也都三年多了，课本恐怕也有点过时吧？让我想想咱村儿和附近人家谁在念高中，去借他们课本来读吧。
元铁蛋(笑)：才三年工夫，过啥时啊？先读你的吧。(提起炉上的水壶，向炉水望了望，加了铲湿煤，拿钎子戳了戳)这屋里有点冷呢。我记得原先有个电暖气啊，哪儿去了呢？
安淑静：村委会交接的时候不知让谁抵溜(即提之意)走了，算了，也不算太冷，多穿点儿凑和一下就行了。
元铁蛋(笑)：那些日子闹得真是凶，镇长、书记带了一大帮人来到村儿里，又是公安局的，又是法院的，又是武警，又是检察院的，好象还拉了一个连的兵蛋子，想把大伙儿都镇住，说是什么“平叛”，结果大伙儿没听那个邪，宋三叔对那些当兵的说，电视里不整天说他们是人民军队么？他宋吉全不信人民军队会向人民开枪。结果大伙儿都一口咬定，往后绝不承认镇里派来的村长，大伙儿自个儿的村长必须大伙儿自己选。闹了几天，那些人见大伙儿都铁了心了，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安淑静：咱们村儿这一带了头，附近的三羊村、赤寨村都闹起来了，都如法炮制，选出了自己的村委会。现在镇里的那些人肯定把咱们恨得牙痒痒的呢。
元铁蛋(拍了拍安淑静桌上的帐本，笑)：真看不出来，你还懂会计呢，大伙儿都说你干得不错呢。
安淑静：不错什么呀!(笑)我以前与莫……莫……从前一块读的技校，选的会计课，所以懂一点儿，不过比起科班出身的差远了。城里人骂人会计水平差，经常说那个人是“小队会计”，我可不就是小队会计么？(笑了起来)
元铁蛋：这一年来，第一回听你这么笑过呢。对了，莫大哥……
安淑静：我心情刚好一点你就提这个人!真不象话!
元铁蛋：莫大哥回来过年的时候，没来找你么？
安淑静(高声地)：不准提他!(抹眼泪)
元铁蛋：淑静……这个……不是……那个……(叹气)还是不成!一到劝人、正式讲话的时候就说不出话来了，就象从前在课堂上老师提问时那样。这一年的书真是白念了。
安淑静：没有白念啊，原先是念“一字经”，现在能念“二字经”，这就是进步嘛!(又笑了起来)
元铁蛋(也笑)：淑静，其实这回我发狠心念书，一方面是刘老师的启发和帮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回在医院时你说的话……
(村委会院里传来汽车刹车声。元铁蛋从窗子向院中望去，见莫金福下了车。宋吉全推门从村长室出来。)
宋吉全：是金福啊!妈呀!比前儿阔气多了!这一身儿西服精神的!怎的，还混上车了？桑塔纳吧？看来在城里发大财了。(笑)
莫金福：有什么财可发咧，这是二手车，才两万来块。
宋吉全：两万块还少啊？看来真是阔了。呵呵，没料着向阳乡这块儿穷地方儿，还出了个大款呢，拿电视剧里的话说，“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莫金福(大笑)：还得请您多多关照呢!听说高升了，当了村长？恭喜恭喜!(边说边拱手)
宋吉全：什么高升？是猴子扛步枪，充个数罢了，大事还得听大伙儿公断。(笑)
莫金福：你们村儿真行啊，敢和镇里对着干，把成剥皮赶走，自己选村长。俺们村儿里也正闹着呢。
宋吉全：你们村儿肯定选你当村长了，你可是这方圆十几里的才子啊。
莫金福：选我也不能干，城里有点儿生意，顾不过来。对了宋三叔，听说淑静当了你们村儿的会计，在不在这儿？
宋吉全：呵呵，原来是来看淑静啊，我还以为金福是特地来看我宋老三的呢。说笑话(即开玩笑之意)说笑话。淑静倒在。咦？你和淑静不吹了么？去年那前儿淑静还因为这个上吊了呢。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莫金福(尴尬，陪笑)：这是误会，误会，淑静听差了，我那信上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着会计室)是这屋吧？宋三叔，我先过去了，回头请你喝酒。(走向会计室)
(会计室里安淑静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门前，重重关上了门，插上插销，又回到桌前坐下)
莫金福(来到门前叩门)：淑静!淑静!是我!莫金福!我来看你了!开门!咋一见到我就把门插上了？
元铁蛋：淑静，这……
安淑静(脸上发烧似的通红，捂脸，转过身去)：不许开门!让他走!
莫金福(又叩门)：淑静，上回是我不对!我对不住你!我……我……我那是发癲!我给你负荆请罪来了!
安淑静(气愤地)：你走!你走!我一辈子也不要见到你!
元铁蛋：淑静，这不好吧？
莫金福(哀求地)：淑静，开门吧!我求求你了!对了，负荆请罪，得有根荆条棒子才象样儿，正好这儿有根肩担，淑静，你开开门，爱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再不开门我就跪在这儿了!……我可真跪了!(四望无人，便跪在门前)
元铁蛋(从窗子向门那边望了望，搓手)：淑静，他真跪那儿了呢。
安淑静：就兴男人唱“马前泼水”，女人就不能唱一回？哼!让他跪着好了!
元铁蛋：甭这样，淑静，大老爷们跪在那儿让人笑话。(叹气，过去开门)是莫大哥来了？干啥跪这儿啊？
莫金福(窘迫，站了起来)：是铁蛋啊，你怎么在这儿？你们……(说着脸色沉了下来，甚是难看)
元铁蛋(拍拍莫金福肩膀)：莫大哥别往歪里想，我是来向淑静请教些书上的问题。(说着把手中的书扬了一下)
莫金福(嘲弄地望了望元铁蛋)：我想也是。淑静怎会看上……嘿嘿，铁蛋，觉得配不上淑静，开始啃书本了？你那脑袋成么？“麻袋裁战袍——”
元铁蛋(压着火气)：“——不是那块料”？莫大哥也别瞧不起人。这回总算知道自个儿错了，肯回来向淑静陪不是，算你还有点儿良心。(抄起门边的肩担)要是有下一回，害得她再去寻死觅活，我……我……(扔下肩担，大步走开。经过院中那辆桑塔纳车时驻足看了一阵，摇头苦笑一下，离开了村委会大院)
（元铁蛋来到小卖部，借了个空酒瓶打了半斤酒。来到扬谷场，坐在石碾子沿上边喝酒边发呆。良久，仰头向天，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在书的空白处写了几行字。）
元铁蛋（念）：“农民一当二十年，面向地球背向天。老酒三杯心更堵，惭愧犹然苦贫寒。”这首诗诌得好象还行，不知刘老师看了会怎么说。“苦贫寒”，唉！平常穷惯了也不觉咋的，不过就怕比哇！也难怪莫大哥说话横里巴几的，也难怪淑静喜欢他，人家就是有本事，人家就是有这份本事不过穷日子！（拍了拍身上）过年了，家里咬牙给我买了这身料子衣服，看莫大哥穿的，象港台演员歌星似的，人也长得帅，人家连村长都不肯干呢，多牛气！（喝酒）我呢，也不知能不能从土圪垃里爬出来，穷得连读书的钱都得向刘老师借，淑静……淑静当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不过她从前说过瞧不起不爱上进的人，我才读了这一点点儿书，她……（照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发什么大梦呢？有莫大哥在，她才不会正眼瞧我呢。（喝酒，自怨自艾地叹气）
（远处传来呼喊声：“铁蛋！铁蛋！”）
元铁蛋（跳了起来）：是刘老师！（高声地）哎——刘老师，我在这里——
刘终南（走进谷场）：铁蛋，到处找不见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喝酒了？
元铁蛋（连忙把酒瓶藏起）：没、没、没喝多少。刘老师先看看这首诗，是七绝，我刚刚写的。（把书递过去）
刘终南（读）：出韵了。不过算作新韵也行。第一句、第四句出律，第二句孤平，不过也难为你了。就第四句还有点意思，颠倒一下吧，“犹然惭愧苦贫寒”，第一句把“当”字改成“作”字，这样这首诗就有点看得过去了，今天没时间，过几天再帮你改一改吧。（笑）铁蛋牢骚满腹啊，怎么，在这儿借酒浇愁么？
元铁蛋（搔头）：也没什么愁可浇的。刘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终南：刚到。
元铁蛋：您马上就要离开向阳乡了，是不是？
刘终南：是啊，一年的合约就要满了。
元铁蛋（叹气）：唉！您这一走，我再请教谁去？真舍不得您走啊。（眼圈红了）
刘终南：铁蛋甭这样。老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自学自学，就是独立自主地学习，只要自己肯努力，最后都会成正果。
元铁蛋（愁眉苦脸地）：话是这么说，不过……
刘终南：铁蛋甭这样，现在通讯这么发达，若将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可以与我联系嘛。今天我不是来跟你告别的，是有别的事。铁蛋，你电脑学得怎样了？
元铁蛋：基本操作都会了，但再深一步儿，象编程什么的，就不成了。
刘终南：对网络熟悉么？
元铁蛋：还成，拨号上网、输网址、下载、使用搜索引擎什么的都会了。也到镇里的网吧看了看，那家伙！足有三四十台电脑呢……
刘终南：到网吧中去看了？（点头）那么铁蛋，你想不想自己也开一家网吧呢？
元铁蛋（吓了一跳）：我？网吧？象镇上那样的？不成不成！一方面我不会做买卖，再者我哪儿有本钱买那么多电脑嘛。
刘终南（笑）：本钱问题不用你管。我的男……一个朋友，他们公司高科技开发部淘汰了一批电脑，足有近三十台，准备对外处理。虽然是淘汰的，但性能都还不错，上网、写作、玩一般配置的游戏不成问题。本来我想在向阳中学办个微机室，不过……（摇了摇头）我就想到了你。铁蛋，若是这些电脑交到你手里，让你办个网吧，你有没有信心办好？
元铁蛋（张大了嘴）：我？这个——我可一点儿也不会，一点儿也不懂啊！
刘终南：不会不懂可以学。铁蛋，虽然你是农村子弟，但说起来天赋不浅，一年来，夜校的五门课读得都不错，诌诗还沾了点边儿，这没有一定的智力水准是做不到的。嗯，办网吧的一切手续，象申请执照，办理税务登记，都不用你负责。你呢，（说着从提包中取出几本书和一些资料，递到元铁蛋手中）把这些好好读一读，这些都是经营网吧的常识与法规。
元铁蛋（迟疑地）：我……试试看吧。刘老师，为什么您……
刘终南（笑，长出了一口气）：不为什么。从私的角度讲，就当报你的恩吧；从公的角度讲，就当做了一件公益事业。据我调查，这附近没有一户人家有电脑，更甭提利用网络，实在是令人扼腕心焦。你办了网吧，实际上是为这个地方安上了一双认识世界的千里眼，虽然有商业性质，但也是功德无量。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也应该把它搞好，是不是？
元铁蛋：是倒是……
刘终南（看表）：我还有事，得赶到学校去。没时间和你多说，总而言之，这些资料必须尽快熟悉、掌握，如果有时间到镇里去，向镇里的网吧请教一下具体的经营方法。最多两个月，电脑就会运来。还有，跟你们村长商量商量，找个大些的屋子当经营场地。走了。（匆匆离开）
元铁蛋（喊）：刘老师，刘老师，刘——（叹气，看着手上的资料）我哪会干这个？也没长做买卖的脑袋啊！不过刘老师的话怎么能不听？她是为我好。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些东西啃下来再说。不知莫大哥与淑静和好没？（向村委会的方向张望，长叹）唉！
安淑静（从碾子背后的树林中走出来）：铁蛋，叹什么气？有愁事？（笑）
元铁蛋（回头）：淑静？没啥愁事。莫大哥走了？
安淑静（哼了一声）：走了。
元铁蛋（小心地）：你们和好了吧？
安淑静（叹气）：唉！怪不得《论语》里孔子说有钱人应当“富而好礼”。原来人有了钱以后真的容易变啊，变得骄傲、大样儿、瞧不起人。哼！
元铁蛋：莫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吧？
安淑静：怎么不是？刚才他对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铁蛋，他那样说你，你怎么也不动气？一点血性也没有！真窝囊！
元铁蛋（笑）：他也没说错啊，我现在的材料确实就和麻袋差不多。不过往后读更多的书，兴许能变成好料子，也说不一定。那时他再那样儿说我，我可就不答应了。
安淑静（笑）：歪理还不少呢，还为自个儿的窝囊找着理论根据了。
元铁蛋（紧张地）：刚才你说莫大哥骄傲、大样儿？怎么，他见着你，不但不赔不是，反而敢那样儿对你说话？象对我说话那样儿？
安淑静：那倒没有，好话倒是说了一大筐，也不知敢不敢信他。他太狂了，谁也瞧不上了，还说他们村儿的风水比咱们村好，他们村儿的爷们比咱们村儿的爷们出色，咱们村儿的闺女都嫁到他们村儿里去……好象他这一发财，他的村子要是比别的村子差，象丢脸了似的。哼！当了大官衣锦还乡么？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让人心里别扭得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一阔，脸就变”，他真是变得有些认不出来了，更甭提上回……（眼圈有些红）铁蛋，你将来可得好好要强，为我……为咱村儿争口气给他看看！
元铁蛋：唉！你们八成又吵了一通儿，处了这么多年了，好容易的？
安淑静（生气地）：多管闲事！（笑）不谈他了。刚才你和刘老师谈什么了？你是不是有点喜欢刘老师啊？
元铁蛋：净瞎说！她是大城市里的大学问人，是天上的人，我只是个穷山沟里的穷小子，我只有尊敬崇拜的份儿，半点儿也不敢想别的咧。再说，连你都瞧不上我，甭说她了。
安淑静（生气）：哼！（转过身去）
元铁蛋：淑静，怎么了？我说错话了？（醒悟过来，拍头）真说错话儿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你赶不上她，而是……这个……可不……
安淑静（笑，转过身来）：行了行了，又念上“二字经”了。你说得也没错啊，我确实比不上刘老师。（拿过元铁蛋手中的资料与书）这是什么书？刘老师刚才给你的？
元铁蛋：嗯。这是建网吧的资料、法规。刘老师让我在村儿里建个网吧，手续、电脑都由她来解决。不过我心里头一点底儿也没有呢，也不知该不该……
安淑静：怎么不该？铁蛋，拿书里的话说，这可是你的“机遇”啊，这样的机遇一辈子都碰不到几回，你怎么能错过呢？
元铁蛋（拍头）：可也是。刘老师还说，咱们这方圆十几里连台电脑都没有，若建个网吧，等于是给咱这个地方儿安了双“千里眼”，功德无量，不过我爸经常骂我是“二五眼”，糊涂蛋，要安这个“千里眼”恐怕难了些。再说，若是经营得不好，也对不起刘老师。
安淑静：你怎么一点儿自信心都没有？真是白读了一年的书！咱们的历史课本上有一句陈胜的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忘了么？陈胜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农民，都梦想着当王侯将相，你也是一个农民，连当一个网吧老板的志气都没有么？
元铁蛋（发愁地）：我横看竖看自个儿都不象当老板的料儿呢，不象莫大哥……
安淑静（瞪元铁蛋）：你再提他我真的恼了！（翻开元铁蛋的书）又写了一首？笔下还挺来得的。（笑）“……老酒三杯心更堵，惭愧犹然苦贫寒”，怪不得一股酒味儿！要真喝成了酒鬼，看人家理不理你！知道“苦贫寒”就好，还不要点儿志气，好好干成点儿事儿？（远处传来呼喊声：“铁蛋！铁蛋！”）
元铁蛋（高声）：哎——谁喊我？（“你老罗叔!车坏了，过来帮我修修车！”）
元铁蛋：好嘞！我马上过去！（向安淑静）老罗叔那辆电动三轮真是“老爷车”了，脾气贼大，老是坏。（笑）淑静，我过去了。
安淑静（笑）：看来农机维修课没白上，大伙儿都说你的修车手艺不错呢。快去吧！（元铁蛋出了谷扬。安淑静望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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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6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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