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能好》：大时代变迁中小人物的无所依存

牛妞

　　初读山东籍青年作家魏思孝的作品，是其2020年出版的乡土人物小说《余事勿取》。

　　小说主人公卫学金是鲁中地区一位大半生忙忙碌碌却始终碌碌无为的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胸无大志，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进厂成为一名收入稳定的工人，然而现实却一直不曾让其如愿。

　　因此，农忙时他要侍弄自家几亩自留地，农闲时就靠四处打零工过活，整日要惦记着老婆孩子的生活开销，日子想当然过得紧巴巴。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被查出肝癌时，谁都料想不到，平日里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他首先想到的却是以一种十分悲壮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以此给妻儿换来一笔可观的赔偿金。

　　整部小说读罢令人感慨万千。这是一个注定会被大时代抛弃的悲剧人物，其命途之多舛从一开始矢志进厂做工人，却始终只能局限于招小工的方寸之地就已注定。

　　两年后的今天，再读魏思孝的新作《王能好》，依然没能走出作品本身自带的沉重而压抑的氛围，这种悲观情绪一直感染着我，直至读完小说最后一页。

　　如同《余事勿取》的写作背景和人物一样，《王能好》这个故事的发生地依然被定格在鲁中地区农村，一位名为王能好的普通农民工身上。

　　45岁的王能好是一位勤劳能干的农民工，除了泥瓦工这个标签，他还是一个从未娶过媳妇的老光棍，一个干了一天活后依然能够精神饱满地找人唠嗑的奇人，一个酒后喜欢胡言乱语的浑人。

　　其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就是生性节俭，有存钱的嗜好，每当看着存折上的数字不断增长总会让他产生一种无以言说的成就感。

　　当然，你可以理解为过度节俭就是抠门，而这应该被认为是其一直未能脱单的最主要原因。

　　除了就近务工，外出务工是当今中国农民最普遍的选择。他们背井离乡，告别家人，怀揣着对于美好生活的殷殷期盼踏上南下北上之路。

　　我们的主人公王能好同样也来自这样一群平凡的外来务工人员，他太平凡了，几乎没有任何闪光之处，如果不是被写进了小说，我们或许很难注意到这样一位非典型农村小人物。

　　没有人知道在上海一处工地上打了25天工的王能好身上发生了什么，平日里惯会插科打诨的他回到老家后却对这段不长的务工经历只字不提，逢人问起便也只捡着大城市一些显而易见的不足之处来敷衍对方，仿佛为了掩盖匆忙回乡的真相一般。

　　事实上，如果不是一贯游手好闲的老三死得太过突然，身为家中长子的他虽措手不及，却不得不在接到二弟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请假回家奔丧，此时正值工地上最缺人手之时，可想而知，监理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要知道，对于王能好这样一个把钱看得比天大的农民来说，每日300块的收入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如果不是出了这样大的变故，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暂时放弃尚未到手的7500块，在身无分文，连一张火车票都买不起的情况下仓促而狼狈地回乡。

　　此处略过王能好在归途的火车上邂逅的那位一见如故的同龄人，紧接着，笔锋一转，作者把视线投入到了老三出殡当日的现场。

　　这天上午，王能好见到了许多十年未曾谋面的亲友。作为外来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王父多年来一直勤勤恳恳地对待本乡同宗，如此这般才换来了他们的接纳。

　　然而，平日若无红白喜事，他们却也不曾来王家走动，上一次人数比较多的场合还是十年前老三的婚礼，再往前自然是老二结婚时。

　　即便如此，人死为大，葬礼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姨夫却也不肯让儿子请假，世情薄，人情恶，亲友之间竟冷漠如斯，令人可悲可叹！

　　老三走后留下了一个年方九岁的儿子，在他很小的时候其母由于不堪忍受丈夫的冷暴力和不作为，愤而离婚后再嫁。

　　多年以来，老二分家后与妻子和两个女儿以开大排档为生，只为自家生计打小算盘。身为长子的王能好就这样与年迈的双亲和老三父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他自己打零工的收入是舍不得花的，必须存起来，甚至在朋友组的酒局上从不会带一个菜（除了有一次吃火锅时带了两个自家地里种的青菜），家庭日常开支全靠老父的退休金。

　　在从上海回乡奔丧的七天中，书中以细腻生动的笔触刻画了鲁中地区农村的日常生活。

　　除了主人公王能好，全书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杨美容这个人物。

　　整部书中关于她的着墨并不多，但却非常出彩，是一个在当下非常具有话题性的角色。

　　虽是由于她的引介才使得王能好得到了工地的差事，但是，我们不应该忽略杨美容其人本质上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出卖肉体，周旋于各种男人之间的狠角色。

　　即便对于王能好这样闻名十里八乡的老抠儿，她也自信满满地施展徐娘半老的魅力色诱他为其投资，殊不知，这位凭实力单身至今的老光棍岂会为了这一点温柔陷阱便乖乖就范？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其情节架构虽不如《活着》中福贵的遭遇那么悲惨，却依然能够从字里行间品读出对于王能好这个人物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去读书吧，去感受魏思孝笔下朴实无华的山东农村和那样一群生动鲜活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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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薛宝钗的冷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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