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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第一篇写的:
阴冷的、压抑的、无处可逃的吃人的世界。
太多隐喻,谢谢微信读书的写想法的懂帝们(看多了也烦)。但抛开隐喻,故事虽为虚构,但字字句句又那么真实。
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平凡”的妻子,突然做出奇怪举动,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怎么可以!于是作为丈夫的我发动妻子的家庭关系来批斗妻子,想要恢复过去不完美但能忍受的生活状态。而稍有反抗,就是父亲的两个巴掌。
“爸,我不吃肉!”
瞬间,岳父强有力的手掌劈开了虚空。妻子的手捂住了侧脸。
......
“你们抓住英惠的胳膊。”
“嗯?”
“她只要吃一口,就会重新吃肉的,这世上哪有不吃肉的人!”
......
怒发冲冠的岳父再次动怒,又一巴掌打在了妻子的脸上。
而自始至终,妻子的所思所想我并不关心,就当她是一个会做饭,打扫家里的保姆就好,同时还可以满足我的性欲望。勉强能够接受罢。
妻子是一个工具,让我的生活变得轻松一点。我已经屈尊选择了你,希望您懂得感恩。不过,我也不在乎你怎么想。
而有一天,妻子因为做了一个梦,(从工具)变成了一个人。
话说回来, 她也是一个有想法有感情的人,她的所思所想没人关心吗?
没有。
小说中始终没提到在做梦之前妻子的思想状态,她是知道丈夫选择自己结婚的初衷并在利益衡量下也做出了选择吗?还是她因为丈夫选择了自己而庆幸,服侍好丈夫过着平凡的生活就已经满足了?
这重要吗?
或许又不那么重要。
吃素之前的妻子,谁也不是,仿佛不存在,她是一个工具,被这个吃人的社会良好驯化的工具,她怎么想根本无人在乎,所以也无所谓。
直到做了那个梦,在我看来是某刻的“顿悟”,妻子开始遵从自己的想法从事。
肉吃了恶心,吃了太多的肉,被肉污染,被肉玷污,于是拒绝吃肉。
即便,被丈夫厌恶,被家人强迫,被道德绑架,被外人笑话,但妻子像个旁观者一样,并不在乎。
英惠此刻蓬头垢面,虚弱消瘦,热了就解开衣服,坦露着胸口,哪管外人眼光,只是单纯地问一句,“这样是不可以的吗?”
即便如此,毋宁说现在她才寻得了自由。
而这自由的代价是痛苦,她仍然痛苦,在这个人世间,面对人间事,仍然痛苦。就好像她梦中的感受,穿越过黑暗森林,挣扎逃出满是肉块的污秽之地,来到了明亮的树木郁郁葱葱的灿烂光景,歌声和欢笑声不绝于耳。而她此时却“我却感到害怕,因为我浑身是血。”而只能趁没有人看到,赶紧躲起来。
因为她已经不再纯洁,她咀嚼过生肉,双手和嘴巴都是血,她已经不复从前。浸染过血肉的她,就是觉醒的代价。
想起小时候,吃下狗肉的自己,那条狗又何不是如今的自己。
无法逃离,没有出口,仍然是痛苦。
而丈夫即使在梦中,也是个杀人的角色。这个吃人的社会,合谋把无数个英惠杀死,亲人反而更甚,把他们改造成顺手并勉强可用的工具。
用鲜血对抗,变成疯子。
然后兀自言说,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全部看完后(本来以为是中短篇合集,没想到估计继续顺着其他人的视角写下去了):
字字泣血。
如果再加一个视角,那么第四个讲述者应该是母亲。但那样未免太赤裸了。
看完第一篇,在当代语境下,读者自然联想到这个父权社会,吃人世界,对于女性的压迫到如此程度,以至于,稍有反抗,就是两个巴掌。
继续看下去,发现作者并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控诉,她挖得更深,也尽量不带着情绪去呈现吃人社会中的具体的人。
英惠的姐夫那赤裸的欲望与不能为外人道的虚无的艺术之间的交叉,他卑鄙,漠然,自私,自我,但他真实的想法并没有被抹杀,在尽量客观中立的表达下。他无法脱离他的欲望而存在,因此一切必然与欲望交织在一起。
而英惠不是“英雄”,不是领悟到真理后被社会所压迫但仍不就范的义士。她更多地是一个脱离常规认知的存在,她的“觉醒”虽然也是被一路长大的环境和人所影响,但她有更复杂的个人的情感在,一方面她的素食行为所引发的一系列人物关系的变动,是在揭露这个吃人社会;另一方面,她趋向于树木的发展方式,她的所作所为,却并不符合读者的合理预期,这种微妙的错位感读起来是过瘾的。
而英惠的姐姐与其成为参照,是一个正常的、隐忍的、努力的、相夫教子的,符合社会预期的理想的工具人。而她才是最悲怆的角色。希望看透一切却心中混沌,努力理解妹妹但却一叶障目,试图放手但被孩子羁绊,她是最压抑最被困住的人。但她能做的仍然是忍耐与继续。
从小她就拥有着白手起家的人所具备的坚韧性格和与生俱来的诚实品性,这让她懂得必须独自承受生命里发生的一切。身为女儿、姐姐、妻子、母亲和经营店铺的生意人,甚至作为在地铁里与陌生人擦肩而过的行人,她都会竭尽所能地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借助这种务实的惯性,她才得以在时间的洪流中克服一切困难。
姐姐不理解妹妹,她没法理解。她发出质问:
-可是,这算什么!
她出声地说。
“你正在走向死亡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这只是躺在床上等死啊!”
但是,这样为什么不行?
还有,姐姐,你知道吗?“所有的,所有的树都在倒立。”
“我以前也不知道,一直以为树都是直立着的……但现在明白了,它们都是用双臂支撑着地面。你瞧那棵树,不觉得很惊人吗?”
在本书的后记「作者的话」中,谈及到因为手指关节痛症,有两本书的完成都是用手写写就的。感叹女性的书写向来不易,有各种不同种类的阻碍。但作者又以一段文字做结:
某个漆黑的夜晚,我在等公交车时无意间碰触到了路边的大树,树皮潮湿的触感就像冰冷的火一样烧伤了我的手心。心如冰块似的在出现一道道裂痕后,变得四分五裂了。不管怎样,我都无法否认两个生命的相遇,以及放手后各走各的路
总字数:1942
作者:DONT_BO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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