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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红小札:《红楼梦》里说“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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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14 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有一年的时代周刊载有这样的一段报道:白人在全世界的基督教里已是少数民族,黑人反占大多数。这看上去似乎有些奇怪,而在我儿时所生活的乡下,提着一只公鸡上山以求神灵保佑的事是常之以常了。当然,农人们所求的不过是让眼前的现状好上一些,倒不曾真正地把所有的寄托一并交给来世。也似乎只有老人们是个例外。

  所以各种大庙小庙簇拥着的还是老人们居多。信佛的讲究“轮回”,信道的渴求“长生”,信基督的希望“得救”,看似不同,所求的还是自我身心的愉悦和满足。《封神》里有一段“一气化三清”的故事,倒和圣经中的“三位一体”有些仿佛。但这部书的作者确实霸道得可以,轻轻松松地就把佛教里得诸天诸罗汉给整编了过来,而阐教和截教之间的血肉横飞,竟让人想起了十字军几次东征的历史。据说蒙古的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了大半个欧洲,宗教在其中倒是起了不少作用。

  如果再往下说,势必会亵渎了东方西方的诸多神灵,不光是在“死”以及“死后”那一片更为广阔的领地得不到丝毫的保障,到时果真也会突现出一个“拔舌地狱”亦不一定。凡此种种,在《金瓶梅》里那位黑胖脸的王姑子口中一定是“天花乱坠”了,但最后仍不免和薛姑子为了一点香油银子争将起来,把所有的坏全活生生地挤在了脸上。很多事情都似乎是这样,国与国,党与党,派与派这些大的东西我还不甚清楚。就拿大革“文化命”来说,同是一个捍卫“最高领袖”,重庆两个造反司令部不惜把大炮给“掇弄”了出来,隔江轰得个不亦乐乎!

  二】

  《红楼梦》中的“方外人士”应该是“不屑”于这些的。抛开“渺渺”“茫茫”这两位看似神秘实则子虚乌有的人不说。妙玉偏是把城外的拿一个“土馒头”捏拿得紧,执著处便横生出许多挂碍,于是城里的“馒头馅”也就兀自分出三六九等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她是很在意属于她的那些大好宝贝,从刘姥姥用过的茶盏子便可以看出,而她用过的茶杯,也似乎只有宝玉才能享受到那样的待遇。无论这妙玉是不是宝玉的“镜子”,宝玉在天性中倒是流露出了一些善良淳厚的东西,但这样的人也会偏执,比如说他的那一句名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而同样是“水”,用他的“一颗珠子幻出三样”的话来予以说明,又得回到妙玉待客所用的“旧年蠲的雨水”、以及拿“梅花上的雪”了。但是天下,照旧是沾惹上男人泥腥味的“水”居多,而宝玉,有时亦有偏爱那“不一样”的“泥”的爱好,比如说一见

  秦钟,便自惭为“泥猪癞狗”,这未免让人很担心。然而他不正是这样的一坨“泥”么?不对,他更像是一块石头。

  不管怎么说,孤高也罢,寂寥也罢,妙玉暂时可以拥有属于她的那一小块方寸之地了。一关上门,那世界惟独只有她自己。当然,栊翠庵毕竟也是大观园里的一部分,在后四十回里仍不免被一伙贼踩出“一阵瓦响”。可是,不停地用逃避来强调自己的孤绝,甚至于将自己同整个世界完全隔离起来,仍不免因为这种对立而被生活的战车碾碎。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叫做《鸟人》的电影,结末“鸟人”在楼顶伸出手臂像鸟一样飞起来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我却清晰地听见从心底里发出的一声沉闷的钝响。

  为什么突然竟说起这个呢?抑或是昨天晚上刚刚做了一个蹦极的梦。虽然只一下子,在梦里竟然也会为脚上那根忽长忽短的橡皮筋犯起愁来,以至于再来一次的勇气都不曾有。不同的人对于“跳”总有着许多不同的说话,历朝历代都有一些蹦来蹦去看似已经“跳出三界外”的人物,比如说“卧龙岗那散淡的人”,游戏主人就他的名号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夫龙以‘伏’为名,此欲求闻达者也。‘伏’,隐于一时也。”更不用说“往来于少室、终南二山”,被时人称之为“假隐”的卢藏用先生,他总算把名字留下来了。我大学时那位跳楼的同学想必很多人都忘却了吧,他终于没有机会去认识“他活着的时候很难看清的那些”,另一位在《百万大酒店》终于跳下去的小汤说到,“跳下去我才发觉生命是完美的,生命是最好的,充满魔力与美丽,充满机会与电视影像,还有惊喜,太多的惊喜……”

  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跳”,有人以此为“进”,有人以此为“退”,有人更视为一种“终结”,一种“完成”。看到妙玉的现在,不由为着宝玉的以后感到担心,原来“悬崖撒手”也是如此地难啊!

  三】

  所以“一个和尚悔出家”应该是常有的事,而这里“悔”,并不全是为了那,“牡丹花专等着那葫芦配”。至于“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的智能,关于她的来去我是不知道的。和“闻人生野战翠浮庵”里的那些敲骨榨髓的尼姑相比,可以说是羞涩的,随着“秦鲸卿夭逝黄泉路”,“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的愿望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一句虚话,但是和“虽然只一下子”的金钏相比,看似不至于血本无归,实则要忍受许多主动还有被动的煎熬。当然少不了那位人唤作“秃歪刺”的,并把“尼姑”作为一门职业的静虚师太。

  这和时下少林寺的那位主持方丈有些相像。在戴敦邦先生所绘的《红楼人物一百图》终,我曾拜读过这位师太的尊容,印象颇深的是她那双一只睁着一只闭着的眼睛,若是在今天,又该如何地怪模怪样呢?这位师太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厉害的政治人物,运筹于禅房之中,半是激将半是奉承,就让那个自幼素喜杀伐的凤辣子轻轻松松地“入瓮”了,送了两条人命且不说,“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 在凤姐的成长过程中,此人实在值得大书一笔。

  在鲁迅先生的眼里,“本应该只顾着自己念经”的法海和尚,把白娘子压在塔下,“大约是怀着嫉妒的罢。”而和当前某些红学家一样整天念念叨叨地给别人“念经”的静虚,太太奶奶们都不管的闲事,她一个出家人却又是那么的热衷,这又是为了什么呢?当然,佛前的香油灯燃的并不比平时要旺上一些。尔后的马道婆,赵姨奶奶给药王上供的五百钱,或许是先祭了自家的五脏庙也不一定,到底她把那位“大光明普照菩萨”,说得活灵活现的。

  这也是一个惯于翻精作怪的人物,而她的法术也确是微微地显了一下灵,如果不是癞头和尚跛足道士急急忙忙前来救场,后面的章节也就自然地给“呜呼”掉了。像这种见神说神话,见鬼说鬼话,真是“役神鬼如无物”,让人觉得莫名的后怕。更多的还是担心,智能儿且不说,后来的芳官,惜春等也会这样的人吗?

  四】

  我素不喜重复,于人于物于事皆然。所以不希望自己总是活在别人轮廓里,相同的故事,重复的命运,甚至就这样一直到老,一直到死。记得清时某位不曾留下性命的达人写过一幅横批是“这回不算”的自挽联:

  “百年一刹那,把等闲富贵功名,伏之云散;

  “再来成隔世,是这样夫妻儿女,且莫雷同。”

  这样一看,佛家的“轮回”之说,确实要比别家更让人欣羡,似乎还能弥补不少遗憾,把阿Q的那个圆圈画的更圆一些,甚至还可以重画一个。但自己还是少了“生杀予夺”的权利,老像一部旧电影翻来覆去地放又有什么鸟意思!至于所谓的“天堂”和“净土”之说,各门各派更是琳琅满目,争奇斗妍。回教甚至还特别许下了“十二个”美女,但“一万年太久”,到时脸上也会寻出不少的“味精”来。所谓“轮回”,甚至是“永久”,其实是人要活下去时找到的又一个借口。这样看上去是不是会完整一下,味道似乎是不是更要好上一些呢?

  五】

  清虚观的张道士看来却有着十足的威风。这个人物,是被先皇和当今分别封为“大幻仙人”和“终了真人”,所以皇帝下面的“摇尾系统”一致产生“连锁反应”,尊为“神仙”。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亦可以自呼为“泰斗”,毕竟还掌持着“道录司”的大印,但这样的人一出场,不免“站在旁边陪笑说道”,以至于“再陪”、“三陪”,可见就是做神仙,也很难做到十分的逍遥。好在这位张道士,极具表演天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他来说都是游刃有余,算不上什么难事。

  而那位一头撞进凤姐怀里的小道士,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到他师爷爷这样的气量和年纪。总想着以后许多漫长的日子,人生又何异于婴儿坠地时那哇哇的一声啼哭,也有人说那是欢笑。看到那个小道士“跪在地上乱颤”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很多年以前在武汉的街头也曾上演过相同的一幕,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女孩跪在泥地上,脖子上挂着一个上面不知写着什么的牌子,这只是我在疾驰的公车上偶尔注目的一瞬,也说不上什么真实,当时只是觉得好伤心,随即第二天就离开了那里。

  但人一生有谁不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呢?以前的人养孩子,总要取一个极俗极粗的小名,把新生儿的“仙气灵气”掩藏起来,把马道婆口中的那些“促狭鬼”,糊弄了过去。殊不知随着年龄慢慢地长大,人也麻木呆板起来,到了后来竟如石头口中的那些传奇一样,“开口文君,满篇子建,千部一腔,千人一面。”到最后仍不免“懵懂而死,与草木同朽”了。华滋华斯有首诗曾精彩地描绘过。

  就说这做“道士”的,看似一面同样的招牌,却各有有各的路数。张道士主职应该是作神仙,副职应该是当媒婆;王一贴主要是买狗皮膏药,道士只不过是他的“文凭”耳。说到静心潜修,谁也没有敬老爷那么大的兴头。也只有这个 不折不扣的“丹鼎派”,最为可怜,而那一万张印出来散人的“阴骘文”到底不曾给他积攒出一丁半点的福分。究其结局,医家谓之“烧胀而殁”,家人谓之“功成圆满”,在道士的口里,却又是“已出苦海,脱去皮囊”了。

  六】

  数来数去还是王一贴最为爽快!用他自己的话说,“不过是闲着解午盹罢了,有什么关系。说笑了你们就值钱。实告你们说,连膏药也是假的。我有真药,我还吃了作神仙呢。有真的,跑到这里来混?”他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做到了通天地生灭之变,达万物循化之机,也只有如此,许他为《红楼梦》中第一快活人亦不为过。而《红楼梦》中的很多人,要么是活得太沉重了,要么是活得不知斤两了。

  俞平伯老的《古槐梦遇》有这样一句妙语,“不可以不有要做和尚的念头,但不可以真做和尚,因为真做了和尚,就没有要做和尚的念头。”据说“真做了和尚”的弘一法师,就曾有过还俗的念头,后来为其友夏丐尊用“回头已是百年身”所阻,只好作罢,要不过去的百年中又少了一个得道的高僧了。但对于“打出樊笼第一关”的宝玉来说,“出家”更像是一种“归宿”,一个圆满的“茧”,至于“茧”里面是一只等待着飞翔的蝴蝶,还是一粒最终僵冷的蛹,续作者倒是给了我们了一个可以说得上是理想的梦。

  当然也有人亦不这样认为,对于《水浒传》的那位淫僧裴如海,我有时也曾有过“放着绒线铺小老细不做,出家干啥?”的疑惑。而那位“面冷心冷”的“冷二郎”,日后是否真做了“强梁”呢?我所知道的,梁山好汉“聚义”是一种归宿,“封妻荫子”又是一种归宿。对于那些我不能知道的,也只能一并交给时间和命。

  总字数:3628
  作者:刀叢中的小詩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34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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