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种子与播种人》

书呆熊

　　知道日本作曲家坂本龙一源于他的电影配乐《末代皇帝》。当时我坐在电影院里，然而，最让我关注的却是那一段段电影配乐。特别是在皇宫里带着探戈节奏的那几段音乐，印象特别深刻。坂本龙一是日本国宝级作曲家，多才多艺，同时又是音乐制作人、歌手和钢琴家。去年三月，坂本龙一因病去世，网络上有很多纪念他的文章。作为一名古典吉他爱好者，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包括杨雪菲在内的知名吉他演奏家都在弹他的电影配乐改编的吉他曲《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这首曲子是坂本龙一为日本导演大岛渚的同名电影所创作的电影配乐。而作曲家本人也在这部电影中首次触电，主演男主角战俘营管理者西野井。

　　说来也巧，我前段时间收到一本新星出版社出版的南非作家劳伦斯·凡·德·普司特的小说《种子与播种人》。为了更好阅读和理解，我又重看了一次大岛渚根据这本小说改编的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小说是从战俘营幸存者劳伦斯同另一位也曾被关押在战俘营的英国军官相遇，他们一起回忆开始的。这段回忆的情节构成了小说的第一部分，是以第一人称“我”来进行叙述的。这个第一人称视角的“我”，应当就是那位在战俘营中的英国军官。

　　小说的第二部分是雅克·西利尔斯在战俘营中回忆自己的家庭以及与弟弟的一段往事。在这一段篇幅占了很大的比重。讲述的是战争开始之前，西利尔斯对弟弟的一次背叛。他的弟弟在学校中遭受暴力羞辱，作为哥哥他却心安理得的在旁边观看，没有施以援手，更没有丝毫羞愧。战争爆发后，他上了前线，被派往东南亚战场，被日军俘虏，关押在爪哇岛上的一座战俘营。也许正是在战俘营中，面对侵略战争的残酷，以及战俘营中日军的血腥暴力的氛围下，他心中逐渐回忆起对弟弟的背叛而羞愧不已，从而进行了深刻反思。小说的第三部分，是关于爪哇岛上的日本战俘营的叙述。战俘营有两名日军军官管理，一名叫西野井，他文质彬彬，长相英俊，表情平静冷淡。另一名叫“藤杖原”（电影中是由北野武扮演的，据说也是北野武首次触电），长相粗鲁，手里时常拿着一根藤杖，动不动就会殴打俘虏。而小说里的“我”、西尔利斯、劳伦斯都被关押在这所战俘营中。

　　在没有女性的战俘营中，作为战俘营管理者的西野井和作为战俘的西尔利斯，第一次相遇，就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说里，并没有正面叙述他们之间有男同，文字间没有明显迹象。但在电影中，当西野井准备处死英国军官时，西尔利斯走上前抱住西野井，突然来了一次贴面吻。这一吻，却让西野井一下子处于不可控制的崩溃状态。在这里，也许可以读出一点男同的信息。作为战争的敌对双方，他们个人都对双方互有尊敬和好感。但由于双方的身份，他们都表现出了应有的克制。

　　西野井在活埋西尔利斯时，从他头上割了一缕头发。而战争结束后，西野井也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托劳伦斯先生带回他的家乡神社。在电影中，这段情节是在战争结束后，劳伦斯先生前去探望已经被俘虏的“藤杖原”时说起的。他说，“他也许把头发作为了一颗种子，而我们则成了播种人。”也许小说以“种子与播种人”为名，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这本小说的独特之处在于，作者把在不同时段发生的三个故事，用战争和战俘营为线索互相串联起来。在三个故事展开的同时，对战争、人性进行了反思。同时又以敌方军人的视角，对日本发动的侵略战争，以及日本民族性，比如说切腹自杀这种武士道行为进行了反思。只有当战争这种暴殄天物、灭绝人性的事态发生时，人们才有可能对此进行深刻反思。就像西尔利斯在战俘营中，回忆起他对弟弟的背叛并一直无法救赎进行的反思一样。

　　日本导演大岛渚主要把小说第二段改编成了电影《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电影结尾，藤杖原在前去探望的劳伦斯告辞时，很大声地说了一句：“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这句话说出之后，电影就结束了。然而，对侵略战争、对日本民族性、对人性、对友情和背叛的反思，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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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威尼斯男人 评论 《种子与播种人》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6009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