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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中的女性是无人理解的孤岛|韩江《食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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谙于世事,不愿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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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 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你是素食者吗?你不吃肉的原因是为了什么?健康的身体、环境保护、还是单纯不喜欢肉?但你是否某一天会因为一个梦,而不再吃肉?

  本周阅读与分享的书目是韩国作者韩江所写的《素食者》,故事当中的女主人公英惠便是因为一个梦,成为了素食者。

  本书是亚洲唯一布克国际文学奖获奖作品,连续击败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帕慕克和大江健三郎,它在154本全球热门佳作中赢得桂冠。

  一、故事简介

  回归故事本身,该小说讲述了女主人公英惠在做了五年家庭主妇后,某一夜被一个梦所惊醒,从此拒绝吃肉,成为了素食主义者。她的变化引起她那位勤于应酬与职位上升丈夫的不满,因为决定吃素的英惠改变了家中的饮食结构、没有精力将他服侍周到、更缺乏体力满足他的性欲,于是她的丈夫联系了英惠的娘家人,名义上是让家人规劝妻子回归健康,实际上是以追责售后的姿态,表达对商品的不满。两通电话,那头连连道歉,这头心满意足。恰逢姐姐乔迁之喜,于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从小依偎的姐姐、漠不关心的弟弟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为英惠摆了一场鸿门宴。一群人,围着疲惫无力、苍白暗沉的瘦小女人,软硬兼施强迫其吃肉,央求不成便施以暴力,英惠忍无可忍,在众人错愕的表情、睁大的双眼之中划破手腕,一瞬间血液飞溅,每一滴都在抗诉家人对自己的折辱。

  醒来后的英惠神情恍惚,精神状态极其不佳,好在终于结束了五年窒息的婚姻。但英惠并未真正脱离苦海,她的姐夫自无意间听闻妻子提到小姨子臀部青绿色的胎记后,便对英惠的欲望难以遏制地一天天壮大。他假借艺术之名,请求小姨子裸身彩绘,以配合自己拍摄艺术作品,而早已失去常智的英惠同意了。

  身附鲜花图案的英惠像一个稚嫩的孩童一样,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欣喜——以一棵树的身份存在,便能摆脱梦境带来的摧残。于是她开始成为一棵树。

  “我倒立的时候,身上会长出叶子,手掌会生出树根……扎进土里,不停地、不断地……嗯,胯下就要绽放出花朵了,所以我会打开双腿,彻底打开……”

  她的姐夫在明了对方的思维认知后,乘人之危,侵犯了她。但她毫不知情,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同样身附植物彩绘的生命体都是树,树和树之间形影相叠并不奇怪。

  可姐姐仁惠作为有社会属性的人怎能忍受神志清醒的丈夫对精神恍惚妹妹的侵犯?在发现后,立刻报警让警察带走了丈夫,并将妹妹送入了精神疗养院。姐姐竭尽全力想治疗好妹妹,可妹妹的状态越发低迷,她拒绝进食,表示身为一棵树,只需要阳光空气和水,姐姐不忍妹妹离开人世,配合医生积极为妹妹治疗。在此过程中噩梦开始降临到了姐姐身上,她在镜子里时时看到自己流血的双眼,原来仁惠双眼早已浸润鲜血,只是现在才发现。她逐渐理解了妹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此时自己不就正在经历着吗?如若不是还有身为母亲的责任,她其实也早已坚持不下去了,成为了下一个妹妹。看着妹妹对鼻饲的极力抗拒,口中喷涌出大量来自里的献血,仁惠再也不忍看妹妹受苦了,对于妹妹而言,疗养院也是囚笼。

  最后她决定让妹妹去做一棵树,做一只不被束缚与压迫的飞鸟。

  二、视角转变

  全文以梦贯穿始终,英惠的命运也正式从深夜的一场梦开始发生了急剧转变。英惠的梦,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呢?弗洛伊德认为,释梦的三个步骤是分清梦的场景呈现、梦在现实中的投射、梦指向的欲望。

  因此在分析与解读梦之前,需要对英惠现实的成长经历、社会遭际、个人性格进行全方位的了解。作者便是利用叙述视角的转变,巧妙呈现出丈夫、姐夫、姐姐眼里的英惠。

  (一)丈夫视角

  小说一开始便是丈夫对英惠总结性的评价:妻子吃素以前,我没有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的人。在丈夫的眼里英惠平平无奇,毫无魅力,而这也是他选择妻子的理由,拥有这样的妻子就没有资格与理由挑剔自己平凡的外表、发福的身材、短小的性器,就可以无怨无悔、默不作声担任一个平凡妻子的角色——六点起床,准备汤饭肉食早餐,熨好新一天要穿的衬衣,处理好家务事,随时满足他突如其来的欲望。在丈夫眼中,英惠不需要情绪与个人意识,只要做一个优秀的哑巴保姆,毕恭毕敬服务于他就够了。

  可就在男人充满负面评价的语言中,我们可以看到英惠的很多闪光点。首先,英惠不是一个完全依靠男人生存的女性,她在为家庭服务时,还在从事副业,补贴家用;她有较好的计算机水平,曾在电脑绘图学校做过助教,接出版社漫画稿,能在社会立足谋生;读书是她的业余爱好,且阅读的书籍有一定的深度,可见其有较高的精神追求;面对颐指气使的丈夫,她能够情绪稳定地忍受他五年且毫不抱怨;在厨艺方面也颇有研究,凡吃过其饭菜的人,无不连连夸赞。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生活技能达到满分的知识女性,却在丈夫眼中毫无闪光点,甚至因不爱穿胸罩,成为了他归咎自己职场不顺的原罪。

  胸罩,作为一个外穿物品,女性有选择穿与不穿的权力;同理,吃什么作为一种生活方式,吃与不吃都由个人做主。但如此践行的英惠在和丈夫去公司的一场赴宴中因不穿胸罩与吃素,成为了众人审视的对象,其中还有同为女性的社长夫人。

  如此便不难理解,英惠选择不穿胸罩、不吃肉,实际上是对社会以凝视的态度规训女性的反抗。他们默认女性成为家庭的牺牲者,男人的附庸,工作的贤内助,绵延子嗣的生产器,一旦做出违背他们意志的事,这个女人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她就不是一个好女人。

  人类惯爱以“我们”和“他们”来区分彼此立场,却从来不允许“你们”的存在。

  姐夫视角

  姐夫视角主要集中在小说的《胎记》两章,英惠的姐夫在外人看来就是人生赢家,有贤惠能干的漂亮老婆,作为一个男性他无须赚钱养家,只要自顾自地追求他的艺术人生就好了。

  他知足吗?当然没有,他认为:妻子身上某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偏离了自己的喜好。妻子的长相、身材和善解人意的性格都很符合自己一直寻找的配偶条件,因此在没想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之前就决定结婚了。但在第一次见到小姨子的家庭聚会上,他这才确切地搞清楚了那东西意味着什么。 跟妻子相比,小姨子的外貌并不出众,但他却从小姨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树木未经修剪过的野生力量。

  说来滑稽,妹夫喜欢的是大姑子,姐夫喜欢的是小姨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在胎记事件之后,英惠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欲望,她以英惠为原型进行艺术创作,在画出臀部上像绿叶一样的胎记时,他体验到了轻微的战栗和勃起。可在该事件之前,他对英惠所遭遇的一切只是困惑与同情。

  可见,他对英惠的迷恋并不基于爱,而是出于那个胎记,那个像潘多拉魔盒一样的胎记,打开了他内心的邪恶,让他冲破了道德的界限,不过他其实也并没有多少道德感。

  他是最早意识到英惠心理状态的人,他觉得英惠应该是植物、动物、人类,抑或介于这三者之间的某种陌生的存在,他也是第一个询问英惠梦境内容的人。可他没有基于这一点去帮助英惠,而是利用对英惠的了解,满足自己的欲望,目的达成先前所追问的一并抛之脑后。

  在姐夫眼中,只能说英惠是一个完美的性爱对象:神秘又富有野性的美感,超脱世俗的颜色,清澈如一汪泉水,同时还能满足他独特的癖好。此时英惠已化作抽象的性爱符号,他痴迷从来都不是具体的英惠。

  (三)姐姐视角

  在全文中,最爱英惠的只有姐姐仁惠。仁惠与英惠相差四岁,在成长的过程中她们之间并没有出现过普通姐妹间常有的争吵与矛盾。自从小时候姐妹俩轮番被性情暴躁的父亲扇耳光开始,她便产生了近似于母爱般的、要一直照顾妹妹的责任感。身为姐姐的她看着这个从小赤脚玩耍、一到夏天鼻梁子上就会生痱子的妹妹长大成人、嫁为人妻,不禁感到既新奇又很欣慰。唯一让她感到遗憾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妹妹变得越来越少言寡语了。

  英惠的存在是重男轻女诞生的产物,母亲浩浩荡荡连生三胎,终于在第三胎盼来了儿子英浩,停止了生育大业。父亲有时也会殴打英浩,但弟弟可以将怒气发泄在别的小孩身上,但身为女孩子的姐姐妹妹没有反抗、欺压他人的能力与意识。

  每当英惠被殴打之后,就会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白杨树,那么温顺又那么固执。温顺出于在压抑的家庭中求以自保,而固执则是天性中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于是外部环境越是压抑,内在的生存空间越小。

  二、梦的解析

  英惠从来就不曾幸福过,从小在父亲的霸权与母亲的噤声中,受尽殴打与冷漠;嫁为人妻后,失去个人属性,为这个家庭当牛做马;终于离婚可得片刻喘息时,又被虎视眈眈的姐夫一口口生吞下肚。

  前二十几年的生涯里,她一直扮演社会赋予她的角色,一个温顺如羊的女儿、一个明理贤惠的妻子,一个完美无瑕的性体。

  外界就像一个屠宰场,在她意志动荡时,违背本心协助周遭的肉食者去生杀;在意识觉醒后,发现原来自己也是砧板上等待宰杀的一条鱼。于是她做了那个梦——仓库里的血泊和映在上面的那张脸。那张脸,可以是英慧、可以是姐姐仁慧、可以是家庭中毫无地位可言,失去话语权的妈妈,亦可以是每一个被强权者“理所应当”阉割掉的所有弱势群体。

  英慧梦里鲜血四溅的仓库,实际上是对外界社会环境的映射;仓库中倒下的人,是她对自己将要无止境遭受伤害的恐惧,同时也是对自己二十几年里,无意间成为伤害、压迫他者的悔恨。拒绝吃肉,成为素食主义者,便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女性对黑暗现实的无声呐喊。

  正如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言:“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有未曾吃人的吗?鲁迅原以为孩子是不曾吃的,恍而察觉可能在没意识的时候也吃过人,就像英慧的弟弟弟弟仁浩一样,儿时被父亲殴打之后,无处撒气,便将拳头袭击在了比他更为弱小的孩子身上。众人以为狂人疯了,就像是周遭的人都以为英慧疯了,其实她才是屠宰场中的清醒者,她看到了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持刀欲砍的恶魔。

  在纷繁的人世间,如何才能避免成为持刀者?如何才能不吃人?若身为人,二者之中必要选择一项,可无论哪一项都会令英慧感到痛苦,最后她选择成为一棵树,一半在风中摇曳,一半在飞沙中沉浮,开心时,沐浴阳光长出鲜花,不开心时,扎根泥土,补给养分。此后食肉者们不会再来靠近自己,而自己也不用成为杀人的工具。

  同时,植物的绿色也象征着生机、希望,还有荫蔽后人之意(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此前已有太多女性或是说弱势群体,通过个人之挣扎与牺牲成为了后人战斗的实践经验,于是他们成为了大片大片的森林,为无处安身的灵魂指引方向。

  英惠终于成为了那只黑色的飞鸟,朝着自己的世界飞去。在这一刻我得以重重喘一口气,为她的解脱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她的离开感到压抑。倘若剔除掉异变、梦境、飞鸟等所有意象,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悲剧,可在文学中我愿解释为:她沿着前人的牺牲和对抗后所收获的经验,找到了自己的出路,获得了幸福。

  三、一体两面

  我觉得小说中比较有意思的点在于英惠和仁惠的关系。她们有着一样暴虐的父亲、一样不被关注的身份、都擅长厨艺,除了事业发展以外,嫁为人妻之后一样在家庭中操劳。但姐妹两个亦有不同的之处,在性格上一个温柔卑怯,通情达理;一个顺从又固执,不善言谈。

  起初姐姐仁惠并不理解妹妹的行为,后来遇到妹妹割腕离异,丈夫趁机奸污,妹妹精神越发不佳、自己下身血流不止等一系列事件之后,她开始理解妹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麻木忽略掉了身上太多的伤痕与阵痛。仁惠如第一次做噩梦前的英惠一样,都看到了自己在流血,自己在沉默中承受来自食肉者的伤害。

  仁惠是白色的鸟,英惠是黑色的鸟,只是一个别无牵挂飞向云端,一个还有为人母的责任,被孩子留在了人间。她们其实就是个体身上的两个面:有麻木承受,有斗争反抗,有纠结屈服,有坚定出走。

  联系实际当中遭到丈夫背叛和家庭暴力的许多母亲,她们其实已经看清了对方作为肉食者的真相,但因为“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便留了下来。

  在我看来文章当中最有力量的一句话,是仁惠告诉孩子:“以后只有妈妈,没有父亲”。仁惠的坚强与勇敢,责任与担当,让我看到了女性的力量。

  以上皆是我对这部小说的个人解读与看法,无意伤害任何一个人,如有观点上的不同,或是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总字数:4344
  作者:爱读书的二哈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215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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