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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扑空!——读《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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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23 23: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福楼拜以克制、精炼至极的笔法,写就了如此漫长的故事。以至于当我看到结尾,再回看起初的章节,那些曾经真实鲜活的场景竟已恍如隔世,种种一切恍如一场大梦。原来所有欢愉出于误会,所有痛苦终不得解脱。

  如果必须用最精炼的语言概括,《包法利夫人》无非讲述了两类人的生命轨迹:现实主义者(如郝麦)如何混得风生水起,酒足饭饱,餍足地打起鼾;浪漫主义者(如爱玛)则被欲望隐秘地折磨,苦苦追寻解脱之法,然而任何离苦得乐的希望终归是梦幻泡影,她永远扑空,不得其所。

  因此,许多人对这本书抱有功利性的解读,认为它是在告诫世人要安分守己,满足于现实,否则便会走向自我毁灭。这种解读不无道理,毕竟福楼拜的目标正是极力克制个人喜恶的表达。然而,我们不难看出,天性悲观的福楼拜并非想传达这样的观点——尽管他厌恶那些愚弄浪漫者的理想主义幻象,但正如他自己所言:“正是因为我对现实主义的憎恶,我才写了这部小说。”

  我相信福楼拜对现实者怀有某种恨意。同样是同情浪漫者、鄙视现实者,菲茨杰拉德对现实者的态度显得宽容很多。他借尼克之口表达体谅:开篇便直言尼克从不轻易评判他人,因为他明白“并非所有人都拥有你所拥有的条件”,甚至对汤姆的卑劣行径也表现出理解。菲茨杰拉德在全篇中毫无保留地抒情,而福楼拜虽然极力克制、力求客观,却在这份克制中流露出他刻意隐藏的恨意。

  对于查理这样满足于平庸幸福的现实者,爱玛的想法或许在某种程度上道出了福楼拜的感受,毕竟这种微妙的感受非亲历者难以理解:“她恨的正是他这种稳如磐石的安定,这种心平气和的迟钝,甚至她带给他的幸福。”而当我读到这段爱玛和查理视角交错的描写时,我对这一结论的确信愈发加深:

  她穿一件敞口便服,披肩料子的翻领底下,露出一件打褶子的衬衫,有三粒金扣子。腰带是一根坠着大流苏的绦带。石榴红小拖鞋,一簇宽带子披在脚面。她给自己买了一本吸墨纸、一匣信纸、一支笔管和一些信封,虽然她没有一个人可以写信;她拂拭干净她的摆设架,照照镜子,拿起一本书,然后看着看着,想到别处,书掉在膝盖上。她巴望旅行,或者回到她的修道院。她希望死,又希望住到巴黎。

  查理风里来,雨里去,骑着马,四乡奔波。他在田庄的饭桌上吃炒鸡蛋;胳膊伸进潮湿的床铺,给人放血,热血溅到脸上;听快死的人喘哮;检查洗脸盆;撩起肮脏的被单。但是每天黄昏回家,他就看到一炉旺火、饭菜摆好、家具舒服、还有一个衣着讲究的秀媚女人,一股清香,也不知道这种气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说不定是她的皮肤熏香了她的衬衫。她有许多别出心裁的地方使他入迷:她有时候花样翻新,给蜡烛剪些纸托盘,给她的袍子换一道压边,或者给简单的菜肴取一个动听的名字,女仆烧坏了,可是查理欢欢喜喜,一扫而光。她在鲁昂看见有些太太,表链来一串小玩意儿;她买了一串小玩意儿。她要壁炉上摆一对碧琉璃大花瓶,过了一阵,她又要一个象牙针盒和一枚镀银顶针。查理越不懂这些考究物品,越觉得可爱。它们增加他的官能的愉快和家室的安乐,仿佛金沙,一路洒遍他的生命小径。

  这本书是写给浪漫者的。在书中,最具浪漫气质的爱玛,她对解脱的追寻几乎贯穿了所有重要情节。然而,这种挣扎注定无处安放,因为她所渴望的东西在现实中根本不存在,而她所处的时代和环境也未曾提供任何出路。她曾寄希望于婚姻、孩子、和两段婚外情,希望离苦得乐,最终却换来了无尽的失望。即使是她与莱昂看似最有希望的感情,最终也不过是另一场幻灭。

  他们的谈话越来越和爱情无关。爱玛给他写信,离不开花、诗、月亮、星星——热情衰退之后的这些稚拙手段,无非是借重外援来使热情复苏。她总在期许下次幽会无限幸福,事后却承认毫无惊人之处。

  而最致命、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止痛剂——物质欲望的满足,最终却化作一张精心编织的陷阱,将她一步步逼向绝境。

  爱玛至死也没有明白,她所追寻的东西是这世间不存在之物。

  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快乐,也从来没有快乐过。何以人生总不如意?何以她信赖的事物,时刻腐朽?……可是假如有一个强壮、漂亮的男子,天生英武,而又细腻多情,天使的形象,诗人的心,抱着七弦琴,演奏哀婉的祝婚歌,响彻九霄,何以她就不会凑巧遇到?哦!永远扑空!再说,也不值得追寻;处处是谎!声声微笑隐伏着因腻烦而起的呵欠,回回喜悦隐伏着诅咒,任何欢乐免不了餍足。最香的吻,在你唇上留下来的,也只是一种实现不了而又向往更甜蜜的销魂境界的热望。

  这种对注定不可得之物的执着热望,让我不禁想起菲茨杰拉德笔下对盖茨比的悲悯。我相信,以包法利夫人为自我投射的福楼拜,一定也有着类似的心境:

  He had come such a long way, and his dream must have seemed so close, that he could hardly fail to grasp it. But he did not know that it was already behind him.

  Gatsby believed in the green light, the orgastic future that year by year recedes before us. It eluded us then, but that's no matter—tomorrow we will run faster, stretch out our arms farther... And one fine morning—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比起盖茨比的梦,爱玛的追求显得更加荒诞无稽。因此,大多数人早已看透了她的荒唐,然而依然沉溺于盖茨比式的幻想——这场可悲可怜的热病,无毛两足动物共同的天真,注定在世代间传递。The Great Gatsby, The Shameless Emma——无论是令人钦佩,还是令人唾弃,最终都不过是徒劳的追逐,永远扑空。


ps:江湖片子 评论 包法利夫人
永远扑空!(包法利夫人)书评
字数:1116字(去除红色标注的引用内容后)

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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