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江湖何以堪之《绝代双骄》

ThomasVan

　　事隔两年，再次提笔，同样的题目，同样写给古龙的小说。比之《多情剑客无情剑》，《绝代双骄》给予我的江湖腥风血雨，少却了几分义薄云天的感动，多了几分哲理之思。然而，试看同样黑暗的却同样正义的江湖，却处处蕴含着一个“情”字。是以，仍以《情在江湖何以堪》命名之。

　　一．小鱼儿与花无缺

　　比之《绝代双骄》这样正统霸气的书名，我想我更是喜欢《小鱼儿与花无缺》这通俗亲切的名字。

　　一场二十年的恩爱情仇，孕育的却是一场长达二十年的阴谋，一场不止二十年的报复。

　　冤冤相报，兄弟相残。

　　小鱼儿之聪明绝顶，花无缺之风华绝代。无论在什么年代，对于女子都是莫大的吸引。然而，所不同的是，“恶人谷”所成长的小鱼儿，对于人心险恶洞察的无比分明。想必是那“十大恶人”中的五个本性并不坏，却被迫逼入“恶人谷”，无奈愤恨之下，才对人心失望痛恨至极。如此，也多少影响了小鱼儿。却是移花宫主抚养大的花无缺，移花宫宫规森严，忘情绝爱，他自由生活的世界只有冰冷，也只有女子。作为移花宫的传人，他生平任务只是保护移花宫；作为这宫里的唯一一个男子，他的职责是保护这宫中的女子们。久而久之，对女子的呵护、尊重也自然成了他的习惯了。所以，不可避免的，对女子的轻信也成为花无缺的致命伤。

　　小鱼儿，漏网之鱼。天下没有人能杀死他，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关住他。江玉郎与小鱼儿，皆是同样的聪明绝顶。然而，这少年自与小鱼儿初见，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小鱼儿占据上风。邪不压正，在这二人的较量中体现的一览无余。江玉郎的聪明，除了一次次危难中对生的渴望之外，更多的源自对小鱼儿刻骨铭心的仇恨。仇人不死，他如何能死？在他这里，无所不用，也无人不可放弃。天上地下，便是唯他独尊。连十大恶人也慨叹，不过二十年，江玉郎之恶便会远超过他们。

　　反观小鱼儿，我们实在不得不赞叹，他对事物的观察分析能力远非他人能及，简直就是个天才。如放今日，他这样的人才定会成为各人才市场的香饽饽。更难得的是，他的聪明，很多时候是为了救别人。一个是利用，一个是救助，二江的头脑，由此可分伯仲。

　　两千多年前，大思想家孔子提出“以德报怨”，然一百年前，那位对广大民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鲁迅先生却信奉“以直报怨”，花无缺与小鱼儿，恰是这两种做法的典型代表。花无缺对人一向和善有礼，出场时他无论对谁都是谦逊有加，换言之，这种不分任何人的平等，实质上却是对每个人的淡漠。优雅是他的习惯，笑容是他的外貌。他与燕南天一战，江别鹤见死不救，杀人灭口，这其中个中情由花无缺如何不知？然而却只是隐忍。或许这是一种美德。却殊不知，有时这种美德亦会招致杀身之祸。对比小鱼儿，无论是怒打小仙女，还是扮鬼恐吓慕容九妹，这无一不体现他骨子里绝不肯吃亏的性格。

　　花无缺，无缺，完美无缺。初时的他温文尔雅，风华绝代，看似“无缺”，却是“有缺”。只因他没有情感，一个人若连最基本的喜怒都没有，难道还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么？若花无缺是平静的湖面，那铁心兰便是打破这平静的威风。因有了铁心兰，花无缺内心深处的情感才战胜了冷漠，他整个人才活了起来。他不再是只为别人而活的花无缺，他开始学着为自己活。此时的花无缺，才是真正的“无缺”。

　　昔年江枫爱上花月奴，只是因她爱的不只是他的脸，更是他的心，他的灵魂。江枫说，花月奴是个人。可见，人只会爱上人。心上拥有铁心兰的花无缺，关心小鱼儿的花无缺，不再是神仙般遥不可及的神话，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样的花无缺，才是我所爱的。

　　小鱼儿与花无缺，本是孪生兄弟。即使宿命在前，也无法阻挡他们与生俱来的血缘天性。阴谋，自然无可与亲情相提并论。

　　小鱼儿与花无缺，举手投足之间，笑傲江湖，绝世奇葩。

　　二．邀月与怜星

　　我实在恨她们不起。只因她们也是为爱痴狂的人。

　　计划了二十年的阴谋，谁料想未曾看到兄弟相残，却是姐姐杀死了妹妹。

　　然而，纵使真的兄弟相残，那活下来的那一人，又岂肯独活。当花无缺得知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时，悲愤后悔间，竟要自杀。

　　小鱼儿“死而复生”，皆大欢喜，却只有一个人黯然转身，抱着她妹妹的尸体。

　　邀月宫主，因爱生恨，却被恨贯穿了一生。她说她这一生都未对别人这么好过，然而却得到了一生中最无情的背叛。那满是红点的手臂，是一个女子何等的绝望与仇恨？

　　邀月宫主，这一生因情而悲。

　　那怜星宫主，比之其姐，少却了许多心狠手辣。我一直相信，二十年前她那阴谋不过是为了救江枫之子的缓兵之计。只不过，漫漫时间长的竟让她自己都几乎忘记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而已。在花无缺与小鱼儿决斗的那一刻，那心底里最后一份柔软让她喊出埋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却也让她命丧姐手。

　　然而我却不为她遗憾。临死前她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终于醒悟，夫复何求？那一刻，她不是冷冰冰的移花宫主，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她的残废，是拜邀月所赐。自此，那年幼的女孩子再不敢与姐姐相争，包括所爱之人。然而爱情，又岂是一个“让”字所能轻易解决的？

　　犹记《孝庄秘史》里，福临撕心裂肺地喊“皇额娘，宛如她不是一块糕点，不是一个玩具，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怜星与邀月所不懂的是，即使不爱，让也无济于事。

　　怜星之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只是邀月宫主，手上沾染了最亲之人的鲜血，二十年忍受仇恨及心痛只为等待兄弟相残，却无奈落空。她的后半生，又怎是一个凄凉了得！

　　移花宫二位宫主，二十年前武功已独步天下，二十年后却依然原地踏步。只因二十年前心无旁骛，二十年后却心负仇恨。这样的女子，让我何尝不生怜？只奈情网恢恢，陷进容易抽身难。

　　最喜欢邀月时便是她身化“铜先生”，被小鱼儿弄得焦头乱额的时候。那样的邀月，虽然冷漠依旧，可是却也会口不择言，无奈抑郁，喜欢这样的邀月。

　　最喜欢怜星时便是她被封石洞，醉酒当歌，调笑小鱼儿的时候。那样的怜星，不再像仙女般神圣，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女子，敢说敢笑敢怒，不乏真性情所在，喜欢这样的怜星。

　　只无奈卿本楚狂人，为君误一生。

　　三．铁心兰

　　铁心兰曾说，花无缺若死，她会痛苦；然而小鱼儿死，她会殉情。

　　可是铁心兰也曾恳求花无缺放过小鱼儿，只因她自觉对不起他。她还了小鱼儿一命。剩下的，是为花无缺殉情。

　　她曾唤花无缺“大哥”。然而苏樱出现，我发现，其实她与小鱼儿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时，我便暗暗祈祷，铁心兰一定要与花无缺在一起。

　　铁心兰曾在小鱼儿与花无缺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正是因这犹豫不决，便让我断定，她心里必定有花无缺。倘她对他真的只是纯友谊，真的只把他当大哥，又何苦如此矛盾？

　　有人说，若同时爱上了两个人，那么，选择第二个。若真心喜欢第一个，就绝不会爱上别人。

　　当一个女子会担心她与心上人在一起会伤了另一个男子时，原因大概只有一个，那个男子在这女子心中也占有不同寻常的一席之地。

　　相似的故事，让我想起林徽因。

　　金岳霖与梁思成曾同样追求才女林徽因。她曾苦恼地对梁思成坦白，她同时爱上两个人。梁思成于是甘愿退出。林徽因把他的话告诉金岳霖。金岳霖大惊，叹道：思成才是真正爱你的啊。于是自愿放弃，成就了“梁上君子，林下美人”的佳话。

　　初出江湖，情窦初开的铁心兰对小鱼儿这样的调皮少年自然是芳心暗许。然而患难见真情，呵护她、照顾她的却是花无缺。我想，小鱼儿之于铁心兰，铁心兰之于小鱼儿，只怕都是一样的。无奈小鱼儿总是逃避，不肯认清自己的情感罢了。或许少年情怀、少女情怀有时原本是一个璀璨的记忆，只因太美，于是刻骨铭心。然这记忆中的人却终不是与你白首偕老的那一个。譬如花无缺与铁心兰，小鱼儿与苏樱，胡药师与铁萍姑，小仙女与顾人玉。

　　铁心兰之白璧无瑕，花无缺之绝代风华，自是绝配。

　　四．苏樱

　　电视剧版《绝代双骄》我只看过一部，便是王晶的《小鱼儿与花无缺》。

　　我看那铁心兰对小鱼儿一往情深，小鱼儿隐瞒真心，花无缺空有满腔柔情，苏樱又迟迟不出场。让我差点以为，苏樱只不过是编剧心怜无缺公子而编造出的一个人物，来成全铁花之恋。

　　幸好，苏樱出现了。

　　若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降得住小雨儿，那一定是苏樱。小鱼儿与别人在一起时，永远都是别人瞠目结舌，无话可说。而唯有与苏樱相处时，嘴拙的人反是小鱼儿。

　　魏无牙怜她，宠她，只是因她像极了移花宫主。因爱生恨的又岂是只有邀月怜星姐妹二人，魏无牙又何尝不是如此？

　　七情六欲，有时也是万恶之源。

　　对于苏樱这个奇女子，我实在是不喜欢。只因她欺骗铁心兰入魏无牙洞府。纵使她是为了爱情，然而这样的女子我是一点都不敢去喜欢的。纵使因爱，又怎能耍尽心机，如此作为和后宫中那些争宠的女子有何区别？

　　然而造化公平，且看苏樱与小鱼儿这两个鬼精灵是如何闹的天翻地覆吧。

　　五．十大恶人

　　这“十大恶人”，便是“血手”杜杀、“不吃人头”李大嘴、“笑面佛陀”哈哈儿、“不男不女”屠娇娇、“半人半鬼”阴九幽、“迷死人不偿命”萧咪咪、“赌鬼”轩辕三光、“狂狮”铁战、“舍人不利己”白开心以及欧阳兄弟。

　　“十大恶人”本性并不恶，相反有的还十分可怜。他们的悲剧皆是源自对人的不相信以及内心的自私。

　　小鱼儿幼时闹遍“恶人谷”，堪称“恶人谷小霸王”，众恶人对他无可奈何。真的是无可奈何么？若发起狠来，哪个人不能置他于死地？就如父母对待顽劣的孩子，纵使再恼再恨，也断不肯也不舍去下毒手的。不管他们把他养大是出于何种原因，结果只有一个，小鱼儿是跟着他们长大的。

　　或许当他们被逼入“恶人谷”，对世人失去信任时，他们的悲剧方才真正开始——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十大恶人”，是死于互相残杀。

　　“血手”杜杀，我实在没看出他哪里是恶人。一诺千金，言而有信，铮铮傲骨，竟有大侠风范。

　　“不吃人头”李大嘴一生背负“吃人”恶名。然而他第一次吃人是因他“贪吃好奇”，以后吃人是为了“吓人”，吃妻是因“妻不忠”，吃女更是子虚乌有。如此的李大嘴，竟有如此鲜为人知的艰辛，我又如何恨得起！

　　“不男不女”屠娇娇说，若小鱼儿死了，她也会为他流泪的。纵使他们想害死他，也是因他们长久以来对人的不信任。小鱼儿说，为人一世，能得屠娇娇几滴真情泪，也不枉人世走一遭。

　　至于轩辕三光与铁战。轩辕三光之恶只因好赌，铁战之恶只因脾气暴躁。真是徒有“恶人”之名了。轩辕三光智救小鱼儿，不得不令人慨叹，这样的大老粗，竟有如此的智慧。铁战护女心切，简直令人搞笑到震惊。只是这等有情有义的人，竟是恶人。

　　反观某些人，道貌岸然，心地歹毒。为人处世间皆是迫害忠良，譬如江别鹤。这样的人，连待他如兄弟的江枫都不肯放过，纵是称霸武林又有何用？只怕天下要大乱。然而这种人在现实社会中还少么，又有多少人像他般浪得虚名！人说“好人有好报”，可为什么我们总是看着好人死去，只留下一个“生前身后名”。

　　只无奈，江湖终不是现实。

　　六．尾声

　　江湖是腥风剑雨的江湖。

　　武林是豪气冲天的武林。

　　一刀一剑，斩不尽的是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只留下无尽的凄凉与悲怆。

　　冤冤相报何时了。

　　侠肝义胆，于无声中显真情：刀风剑雨，于光影中见恩仇。

　　刀剑，谱不尽的是一曲武林的恩怨。

　　武功，道不完的是一赋江湖的恩仇。

　　总字数：3821
　　作者：Azure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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