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微镜下的大明》 活在大明的小人物

江海鸿牛

　　最开始读《显微镜下的大明》的时候，是对比着《太白金星有点烦》《长安的荔枝》来看的。投向历史水面之下沙泥之中的黎民视角，看那些暗涌之下裹挟的小鱼小虾拼尽全力的挣扎求生，总是能给我于细微处的震撼。那些角色，不是高高在上的璀璨星辰，而是路边的一块顽石，草轲里的一只新生草，泥沼中的一朵新开花。是你，是我，也是他，是万万千千模糊面孔下的鲜活，是史书上只有一字的民。

　　如果说《太白》和《荔枝》是立足于民的小说，那《显微镜下的大明》就是百姓纪实文学。丝绢案，后湖黄册变迁史，龙脉案，杨干院案，胥吏舞弊案这上面的所有故事，所有人物，所有的经历，甚至所有的对话，都是曾经真真实实的活过的人。相隔时间，共享空间的人。他们是昨日的我们，我们是今日的他们。

　　平日也读史，对于书上那些少数人的生活，行为，意志动不动就是一国的兴衰，一朝的覆灭。这些恢弘而意义深远的历史大事件，仿佛就是一个人的一次决定，一次失败的改革，一次权利制衡，一次党朋之争陶晓之间灰飞烟灭，颓然崩塌，然后又继续在华夏的土地上生生不息的继续成长，继续繁荣，继续兴盛，继续衰败，继续溃烂，继续崩塌，开始新一轮的循环。历史，那些活在历史上的名将，名臣，名皇，太遥远而没有生息。读起来，你会知道，这些人无论古今无论时空，都不是你会经历的人生，他们是强者，绝对的权势，绝对的财富，绝对的智谋。历史只为强者抒写，只为强者歌咏。人上之上，从来都代表不了民，代表不了普罗大众，代表不了那些真正的生活。

　　所以当从丝娟案开始，徽州八县的民生鲜活的立体起来，他们的聪慧，狡诈，良善，利益，他们重压之下的呼喊，挣扎，取巧，顺从，懦弱。你看到了他们生命力之顽强，亦看到他们性格之愚昧。那些字字句句穿越时空，重现眼前，然后你会惊异的发现。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无论政治如何变迁，服饰如何改换，习惯如何变幻。人，那些从不曾出现在史书上的普通人，却密密匝匝的，熙熙攘攘的，喧闹叫嚣着拥挤在史书的字里行间空白处。他们从未改变，那些过去发生过的，改头换面之后还会换汤不换药的继续发生。

　　为了几口嚼头而拼尽全力的人，才不管你是不是龙脉，若为生存计，铤而走险是不得不为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应对也是由来已久的历史传承。杨干院案中法椿人性之卑劣，崩坏，从来不和时代有关，而是人根儿里带的。杀人尚且都能不偿命，良知不过是囿于老实人的绊脚石，无所不用其极的陷害手段，真的刷新三观，叹为观止。印象中无欲无求的佛家也不过是披着袈裟的藏污纳垢的欲望泥胎。历史总会猛抽那些天真之人的耳光。

　　本来只是带着玩味的姿态去阅读，可真正阅读之后，才方知历史的温度之后的寒凉，高洁之下的污秽，风骨之中的算计，良知里面的计较。至纯至真总让人偏听偏信，辩证黑白之后的灰度，才能有一双更公正的双眼。这样的书，值得一读再读，值得一看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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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诸葛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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