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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与作为——也说《天龙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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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31 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记得小时候,看的第一部金庸武侠片就是港版的《天龙八部》。当时还只能在农村的黑白电视上看乔峰、虚竹、段誉和各路大侠施展武功,看完了向身边的小朋友也打出一记刚学到的“降龙十八掌”和“六脉神剑”。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禁失笑。等到上高中的时候,胡军版的《天龙八部》又上映,特效和画面当然也有了更大提升。重要的是,那时候有了更好的设备,也足以满足少年的武侠之心,只觉“神仙姐姐”当真极美,给枯燥的高中生活很多不一样的调剂和谈资。

  前些天再想起来要读《天龙八部》原著的时候,已距这年少无知的岁月十几年了,但是我这时却庆幸自己没有在那时节去读这部书,因为怕自己年幼无知,眼光配不上这部书想要告诉我和让我思考的东西。这些天每在闲暇之余慢慢读来,愈加坚定了这种看法。

  命运与作为——也说《天龙八部》这部书X

  《天龙八部》构筑了北宋哲宗时期的武林,其宏大叙事以堪称史诗的气质将一个群雄逐鹿的武林世界展现在读者面前。金庸将故事安排在这个历史节点,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者起码在中国的历史上进行过选择。因为只有这样一个或者类似这样的时代,方能产生出《天龙八部》这类故事,也更能表现金庸先生所要告诉读者的东西。有宋一代,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北宋统一中原,但却无力收复“燕云十六州”,加上对唐代藩镇割据的历史记忆,出现了整个时代“文强武弱”的政治格局。北有辽国、西夏两个强悍的少数民族政权,西南有吐蕃的军事压力,赵宋南北两朝,自始至终没能获得对北方少数民族政权长期的压倒性军事优势,这一点与汉唐,乃至后来的明王朝都有巨大差别。但在北宋时期,中原汉人总体上是统一的,所以中原内部在意识形态和政权合法性上能够赢得汉人的认同。《天龙八部》所叙述的即是以此为背景展开的,这个大背景在原著中交代不少,作为舞台布景主导着小说人物的命运,这也是金庸武侠的鲜明特点。

  而上述历史背景所带来就是民族仇恨,宋与辽、与西夏旷日持久的战争使得民族仇恨非常突出,故事中的“中原武林”人士可以说个个都是爱国主义的典型,他们能主动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去雁门关伏击进入中原夺取武学秘籍的“契丹高手” ,也能在无锡与西夏“一品堂”过招。同时小说在《第十五回: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乔峰杏子林被指控杀害马大元”这一节中,借助乔峰之口,指出丐帮中的长老实际上都是救国救民的侠义之士。但是整个故事的戏剧性也正是在这种民族仇恨之中展开。三十年前中原武林人士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前往雁门关伏击契丹高手,事后却发现是一场误杀,所伏击的只是前往岳父母家的萧远山一家,从而引出了萧峰的命运悲剧。萧峰由契丹人所生,生母为汉人所杀,但是却又被汉人乔三槐夫妇抚养长大,少林寺玄苦大师传授武艺并教诲成人。杀母仇人将他送上“天下第一帮”——丐帮——帮主的宝座。这个分裂的身份一旦曝光,悲剧性马上就展现出来。首先便是在聚贤庄大开杀戒,违背了自己“尽我一世,不杀一个汉人”的铮铮誓言,又为了追寻杀父仇人,被马夫人利用失手杀死自己心爱的阿朱。等他找到冤枉自己的“大恶人”时,却发现此人正是自己大难未死的父亲萧远山,而当年的“带头大哥”如今已是少林寺的玄慈方丈,是自己结拜兄弟的生父,且当年亦受人蒙蔽,罪有可恕。剧情从一开始就在萧峰身上以一种悲剧性不断演进,一直到雁门关那气壮山河的一死,发展到了悲剧的高潮。将这位身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武林中人人敬仰的丐帮帮主推向了自杀境地。

  而段誉作为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的世子,华服之下的段誉所体现出的另外一种悲剧性。段誉曾说自己不学武功,为此和父亲段正淳闹翻,从家里跑了出来,却机缘巧合在无量山学会了绝世“北冥神功”,后来又学会了天龙寺“六脉神剑”,成了连萧峰也自叹不如的绝世高手。后来为了保护王语嫣出手杀死了十几名西夏武士,这何尝不是对自己初衷的违背。他喜欢王语嫣,可是偏偏王语嫣牵肠挂肚之人乃是慕容复,等到王语嫣终于肯喊一句“段郎”之时候,发现王语嫣却是自己妹妹,等到发现王语嫣不是自己妹妹了,却得知段正淳不是自己亲爹,而亲爹竟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四大恶人之首——延庆太子。金庸将段誉的戏剧性写得有些黑色幽默,这一切追根溯源是大理国内几十年前的一场内部叛乱和父亲段正淳的广撒情种决定的。彼时段誉还未出生,自然也谈不上能掌握自己命运了,这些对段誉来说不亚于辽宋之战对于乔峰的意义,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必然性,但这种必然性却由无辜的后来人承受。

  虚竹更是如此。在少林寺辈分极低的虚竹,绝没有称雄武林的豪情壮志。但是机缘巧合,因发善心,在珍珑棋局上多了一句嘴,便得到了无崖子七十年上乘内功和缥缈峰灵鹫宫主人的尊位,由此他扭转了他的人生轨迹。李秋水和天山童姥为了知道无崖子当年所爱究竟是谁,将被命运垂怜的虚竹抓进了西夏王宫。天山童姥为自保,将毕生武功传与虚竹,逼他破了所有戒律,还将西夏银川公主送到虚竹怀中,和尚至此便再也当不成了。等虚竹回少林寺受罚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生父正是少林寺大名鼎鼎的玄慈方丈,而母亲则是无恶不做的叶二娘,却偏偏相认当天双亲即为人所逼惨死寺中。而自己之所以进入少林寺,根源上正是“带头大哥”玄慈方丈率人伏击萧远山一事。慕容博为光复已覆灭百年的鲜卑族大燕国,挑拨宋朝与契丹之间的关系,将契丹武士入少林寺夺取武功秘籍的假消息给“带头大哥”玄慈,才有了雁门关萧远山一家冤死。大难未死的萧远山为了报仇,将玄慈方丈和叶二娘生养的小虚竹偷取,放在少林寺菜园之中,造成了虚竹父子朝夕相见却不知对方的悲剧。在虚竹身上,人间情爱的求不得(无崖子与天山童姥)与民族仇恨的悲剧性(玄慈方丈与慕容博)交织在一起。玄慈和虚竹父子相认之后对萧远山说“萧老施主,你和令郎分离三十余年,不得相见,却早知他武功精进,声名鹊起,成为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心下自必安慰。我和我儿日日相见,却只道他为强梁掳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为此悬心。”

  当然,《天龙八部》这部小说在人物命运上表现出来整体性的悲剧。'无人不冤,有情皆孽'。限于篇幅,只能将三位主要人物叙述一下,其余的角色读者自然也明了。比如慕容复、玄慈方丈,阿朱阿紫、天山童姥等,甚至就连风流成性的段正淳和无恶不作的叶二娘也不无可怜之处。

  上面所说的这一切,都传达着金庸对于历史与命运的看法。从这个角度来说,金庸通过《天龙八部》启示读者对时代、爱、命运等这些宏大的主题进行思索。在一个失败的时代,人生究竟有无美满结局?人到底是应该像段正淳那样广撒情缘,还是应该像无崖子师兄妹一样深种情根,执着一生?命运是否有其必然性,在此之下人是否可以有所作为?假如有,作为的自由始于何时,空间几何?我想这其中自然有金庸先生对自己人生的反思和求索。

  《天龙八部》在金庸小说中佛教思想色彩最为浓重,其名便出自佛教经典。小说中时时出现佛教偈语,例如枯荣大师在天龙寺所参“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的枯禅;少林寺屏风上摘自《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扫地僧在点化萧远山和慕容博时所说“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心明,离心非佛,离佛非心……”;“佛由心生,佛即是觉”。这些都鲜明地表现出这部史诗巨著在思想层面上浓重的佛教色彩。金庸时时引用这些偈语,自然有其想表达的东西,这就是万法皆空的佛理。而众生的悲剧就在于对于对人生、对爱情、对命运的总体的实在性和目的性处于一种完全混沌无觉悟状态。

  金庸在讨论人物命运时流露出浓重的悲观色彩,但我度先生之腹,只怕他自己却也未能全然将一切都看作世人痴迷妄作,也依然没有放下对于人生的希望。若只为了传明上述主旨,自然只需要将小说终止在所有真相揭露出来,萧远山和慕容博出家之后便可。然而他却在这之后将江湖交给已经在少林寺斩断了所有恩怨的萧峰、虚竹、慕容复、鸠摩智等人,可见在主角的命运之外,金庸先生还在思考更多的东西,也抱有某种难以泯灭的希望。我觉得他想传达的就是:虽然我们难逃命运的掌控,但是人的一生却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这作为就是在彻悟人生的必然性和目的性之后,在了解了世界的真正的实在性之后,所拥有的某种行动的自由。这颇有些苏格拉底“未经反思的生活不值一过”的意思,只不过苏格拉底是想认识真正的善,而佛陀所指则是真实的空,当然在佛家看来,真便是空,空即是真,认识空方能认识善。人在获得了对人生、对命运、对世界更加深刻的认识之后,完全可以有更大的自由来完善自己的作为。也正是在这种自觉和自由之中,人成为真正的自我。这就像一朵花,它通过盛开来成就自己,完成自己的存在。人之为人,便在于有着为人的自觉和行动。

  “佛由心生,佛即是觉”。金庸先生将这种对命运的觉悟,设于《天龙八部》《第四十一回: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烟风虎举》至《第四十三回:王图雄霸,血海深仇,尽归尘土》这三回之中。此间少林寺的武林大会,如同佛陀法会。萧远山和慕容博之间、玄慈和叶二娘之间,重重困扰武林的恩怨情仇通过这次大会将真相尽数铺陈于读者眼前,其间各种因缘便再无神秘之处。它使众人对萦绕心头的爱恨情仇与无比神秘的命运推手自此有了彻底认识。在藏经阁内,扫地僧将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打死又救活,使他们重获新生,在死亡面前重新审视人生各种执着痴迷的实在性。二人在扫地僧的点化下解脱种种恩怨情仇,皈依三宝。而这新生不仅是萧远山和慕容博的新生,更是萧峰和慕容复的新生。“王霸雄图,血海深仇,尽归尘土,消于无形”。萧峰的命运悲剧起自萧远山的杀妻之仇和慕容博灭国之恨,慕容复光复燕国的执念也起自慕容博。在萧远山和慕容博放下他们的杀业和帝业之后,萧峰与慕容复的生存理由何在?故事的思想性也正是由此不断深入。当萧远山在少林寺拒绝了萧峰的求见之后,这一切便再无疑问了。自此而始,所有作为便都是萧峰等人的自由,这即是对哲学中自由与必然、认识与作为之关系的审视和探讨。萧峰作为宋辽之间民族仇恨的受害者,最后以天下苍生为念,在雁门关以自己气壮山河的一死,逼迫辽帝耶律洪基立誓罢兵,使两国生民免受战争荼毒;而虚竹掌了灵鹫宫后,下令不与少林寺为难,解了众人生死符,平息武林争斗,自然都是大大的善举,而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因辽宋之争和父母之仇与萧峰心生嫌隙。这时的萧峰便才是真的萧峰,虚竹方是真的虚竹。而慕容复最终却因不能放下复国执念变为疯癫;鸠摩智痴心不改,依然崇尚上乘武功带来的力量感,却最终在武功尽失之后得以正觉,翻译佛典,为佛教思想的保存传播尽了作为高僧的力量。

  命运与作为——也说《天龙八部》这部书

  金庸在萧峰自尽于雁门关外之后写道:“耶律洪基见萧峰自尽,心下一片茫然,寻思:‘他到底与我大辽是有功还是有过?他苦苦劝我不可伐宋,到底是为了宋人还是为了契丹?他和我是结义兄弟,始终对我忠心耿耿,今日自尽于雁门关前,自然绝不是贪图南朝的功名富贵,那……那却又是为了什么?’他摇了摇头,微微苦笑,拉转马头,从辽军阵中穿了过去”。这里金庸想说的,自然是萧峰身上有了他人所未见与未尽的东西,这便是对生命本身的某种自觉。萧峰因反战被辽人囚禁,被宋朝的守边将士挡在雁门关外,可见金庸想要展现在萧峰身上的,仅仅是关于一个人本身的思索,而无关乎地位、声望和民族。小说最后,阿紫抱着萧峰的遗体跃入雁门关外的万丈深渊,这是一个暗示和隐喻,也是小说主旨更深层的彰显。当年萧远山抱着孩儿跃入深渊自尽,中途发现萧峰未死,将他向上抛去,正落在了杀他母亲的宋人怀中。而走完一生,此时却是阿紫抱着已死的萧峰从深渊坠下。他悲剧的一生从这深渊开始,最后又以坠入这深渊而终结。这深渊便是人生存之外的茫茫虚空,在这深渊之外是命运、生活与爱恨情仇。可是,人生的实在性却正是在面对这虚空时所采取的行动。萧峰在这深渊完成了从生到死的轮回,他的深刻性来自于命运的悲剧性。从悲剧中认识虚无,又从虚无中得到自由,由自由而作为,在作为中最终成就自我的存在。因此,这生死之间的一来一回大不相同,生是自己不能控制的生,死却是自己选择的死。人的命运与作为,必然与自由在这轮回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金庸在萧峰的一生与一死之间,将何为英雄,或者说一位觉者的生命应该如何存在,以丰碑屹立于读者眼前。萧峰之死正是萧峰的存在和屹立,也是萧峰面对生命的虚空深渊时之实在性的全面展开。

  面对生命的虚空深渊,实在性的赢得在于不屈的斗争。只有萧峰这等顶天立地,襟怀坦荡的大英雄方能完成这样沉重的使命,这斗争较聚贤庄与少林寺的苦战难上千万倍。他所要斗争的,首先便是人生的混沌状态。人不会仅由于身体的衰弱而老,亦不会仅因一息尚存便活,活着本身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斗争的不仅是肉体的衰弱与死亡,也不只是内心的腐朽与理性的不足,而是存在于自身之中的种种必然。这必然对我们来说,就像一团遮天蔽日的烟雾,人莫能外。我们苦苦追寻,耗费一生心血也不能走出狭窄的洞穴,对着无数影子狂欢一世。鲜有人的一生如萧峰这样存在深刻的悲剧性,我们也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出现如此的悲剧。但是这悲剧,犹如命运对萧峰戏弄,犹如宙斯对西西弗斯的惩罚,总还会在某个类似藏经阁的情境之下,铺陈在某些人面前,如同展开一卷装神弄鬼而又不着点墨的天书。佛陀将其称作“万法皆空”,阿尔贝·加缪将之称为“荒诞”,让·保罗·萨特将之称为“虚无”。发现了这种虚无与荒诞之后,人真正的存在便有了前提。但既然过往的生活只是一团在必然性之下的虚妄的烟雾,存在何以可能,实在性何以实现?只有通过与必然的斗争求取虚无之外的存在,存在的真实性便在这斗争中展现出来。与必然的斗争必定是与众人和世界的斗争,“媚俗”的生活正是由于坠入必然性而丧失其全部意义。在萧峰,他所斗争的就是辽宋千万生民之间的仇恨,对荣华富贵孜孜不倦的追求,对活着这件事的无比执着,对权力与力量无限追求。这斗争孤独难耐,纵使朝夕相处也难窥其心门。这就是英雄、反抗者。当萧峰被种族和仇恨掌握着的时候,他是丐帮帮主、南院大王,是武林中可以随意施展绝世武功、大开杀戒的英雄豪杰。而当他与虚无斗争的时候,他成了契丹人口中的叛贼,宋朝汉人守军的敌人,成了雁门关外的弃儿。自尽是萧峰的怒吼,也是他生命的丰碑,以这气壮山河的一死,他将自己投入了最炽烈的自由之火,与其一道熊熊燃烧、永不磨灭。劫波散去,当一切重归平静,只有同样经历了生活悲剧的虚竹和段誉,还能在月夜对酒,思念故人。而此时,他们三人早已超越少林寺有难同当时的义气当先、同仇敌忾了,而是云端之上的精神共鸣。金庸先生至此在《天龙八部》中达到了艺术与哲学的深刻统一,鲜有其匹。

  有人说中国现当代没有大师,我却觉得以其宏大的叙事,雄奇的想象、深刻的主旨,《天龙八部》完全可以跻身名著之列,甚至有人认为这部小说可以当作一部佛典来读,自然也不无道理,但它绝不止于可以当作佛典来读。对《天龙八部》,我抱有某种深沉的遗憾,武侠的外壳使大多数人看到的都是热闹的场面和充满力量感的武功,而追究其中深刻的主旨寥寥无几。作为一部武侠故事,在充满对力量渴望的青年时代摆在很多人的床头,不知究竟能引发多少深夜的不眠和思索。我想这也许就是金庸最大的孤独和遗憾了吧。

  岁次丁酉,时在惊蛰

  于长安

  总字数:5514
  作者:待解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910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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