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的剑》：江湖不渡舟，渡舟不江湖

ThomasVan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快意斩恩仇，竟然往往身不由己。

　　三少爷固然称得上英雄豪杰，“翠云峰绿水湖，神剑山庄谢晓峰”的名号，远不止于一块“天下第一剑”的金牌匾。少年成名，备受恩宠，世家公子，惊世绝俗。面对享乐安然受之，面对生死泰然处之，好酒美女的门道他也是行家。成为三少爷一天，他便传奇一天，为了成名要杀他的人也就与日俱增，他要与之缠斗的人也就死地更多，死的人多起来、名声便愈发地大了起来，要杀他、要死在他刀下的江湖子弟又多了起来……循环往复，世态炎凉，也许不等他杀掉所有人，他已经将他自己杀死。

　　不论是刀剑还是杀戮，谢晓峰早就习惯，不再有更大的期待，他更愿意成为一个普通的“没有用的阿吉”。这时的他以此作为对自由的追求。但他实在不像个普通人——即便忍气吞声，做着最卑劣、最受鄙夷的工作，也不失去冷静与镇定。大概是经历过许多，又深知自己忍得一时便可得更多想要、不至于失去生命，所以表面强大、内在强大，唯有表现普通就显得格外矛盾。“没有用的阿吉”总有一天会被揭穿，江湖中的事情没有人说得准发生在哪一天哪一瞬，但阿吉不是真的没有用，就不可能长久地没有用，于是他又做回那个三少爷。

　　而燕十三是他宿命中的对手，而非敌手。相识是为比试，不是杀戮。故事的开头，是燕十三在思考——即使知道三少爷剑法中的破绽，更有十四式中暗藏的杀机，究竟能不能对抗三少爷？答案是不能。故事的结尾——三少爷也在思考，倘若自己已有抗衡十四式的方法，倘若燕十三剑法中的第十五式被领略发挥，究竟能不能在此一战活下去？答案也是不能。这两个答案好像都正确，但结果却都不正确。

　　在前，三少爷“诈死”，在后，燕十三“自杀”。三少爷不愿做名满天下的三少爷，更愿做没有用的阿吉，燕十三也不愿做击杀三少爷的燕十三，反倒做了救三少爷的段十三。三少爷心中有所求，求自由，燕十三心中有所不求，不求杀招。

　　虽然我并不懂此中深意如何，但我无法释怀，也无法不怀着敬意。抛开男男女女的纠葛，抛开被批评的固有思想，身为谢晓峰的谢晓峰，把类似“假若给我三天光明”的问题丢出来，假如只剩下三天光阴，我又要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敢做的事情，竟要留到死前才敢拼命肖想，活着倒不如死去？在这里我忽然就想到燕十三说过类似的话，他杀人也喝酒找女人，不杀人也喝酒找女人，他也是个酒色之徒。不能说谢晓峰和燕十三是相同的，但共同之处好像也说不尽。

　　同样是身在江湖久矣，同样富有智慧，同样身不由己，也同样爱恣意逍遥的人生，同样是用剑、爱剑的痴人。身为三少爷，谢家的血脉这样的束缚就永远不会松开谢晓峰。三少爷能坦然面对生死，却不能完全坦然于失败，因为失败是神剑山庄的失败，死亡则是谢晓峰的死亡。所以华少坤纵然击败过三少爷，却不是击败了神剑山庄，他仍然败于神剑山庄，在武力与精神上则双双败于谢晓峰。

　　这也许就是人如果有所求所欲，就不会无情的道理。

　　燕十三看似能够承受最大的生死胜败，因为最初的他就是抱着必死必败的决心赶赴比试，但他良心未泯、心亦未死——杀人不眨眼是他，传授却不授杀招是他，想杀又救的也是他。他天性是不愿无情，不愿杀人的，但江湖上要成为最好的剑客，击败“天下第一剑”三少爷，无情是必须，杀人也是执剑者的宿命。所以要杀自己敬仰之人、要杀自己寄情之人，不如杀了自己。既战胜对手，也无愧于心，更不留下更多杀戮报复。

　　想到这里，燕十三好像更令人钦佩一些。但人死留给旁人的情绪本就更多，如果是谢晓峰被一剑刺死，我又反倒要可惜他了。但我真正认为值得可怜的，其实又是“小弟”。他用“谢小荻”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成为我最心痛最可怜的人了。

　　其他的，对于很多书里的论断，对于女子男子，对于爱恨情仇，我想也没必要深究，那只是一个叫做“江湖”的地方。在书中，你想要就取一点，不想要、看不起就不要。“包子的肉不在褶上”，一个人想法端不端正，从外表也是看不出来的。

　　总字数：1381
　　作者：Sat_is_fi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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