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开口说话，谈论的还是生活、生活、生活——《原野上》

书呆熊

　　书中记录了保罗城公墓里29个亡灵的人生回忆，有教师、神父、赌鬼、赌鬼妻子、鞋店老板、鞋店老板丈夫、邮差、市长……他们的回忆拼凑出保罗城的世界，在他们的讲述中，这个世界渐渐复活。

　　读这本书时，频频想到乔伊斯的《都柏林人》，但更多想起的是奈保尔的《米格尔街》，虽然这两本讲述的是活人的世界，但与《原野上》一样，他们的世界都非现实存在，而是记忆里的碎片。

　　我们常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越是濒临死亡，就越会看透人生，越会发现那些曾让自己纠结、抱怨、憎恶的事，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因为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消失，过去，对过去的回忆，以及对回忆的回忆。

　　这本书给我们另一个视角，假如一个城镇的人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互交谈，他们会谈些什么？罗伯特·泽塔勒告诉我们，他们谈的仍是生活。书中没有人用宏大的叙事讲述人生，他们的语气沉静、微弱，断断续续，讲的都是对自己有重大的冲击的事件，但在外人眼里，这些事却是平凡和琐碎的。

　　书中每个人的篇幅长短不一，有些可以单独当成短篇小说，有些与其他篇章合在一起才完整，另一些则是情绪的补充，比如“索尔亚·布莱尔”一章只有两个字：白痴。但读到这里，我居然很激动。

　　莱尼·马丁是个赌鬼，整天沉迷于老虎机，他妻子露易丝·特拉特纳，与他的声音相连。莱尼·马丁讲，自己用赢来的钱给心爱的妻子买了红色项链，但在露易丝的回忆里，我们知道，那条项链第二天就不见了。她什么也没说，因为项链是被莱尼·马丁偷走的。莱尼·马丁经常偷家里的钱和东西，他从来没问过，为什么总能在露易丝那偷到钱。通过露易丝的补充，我们知道，她的钱是从其他男人那赚来的。她一直希望莱尼·马丁能改正，失望后，就跟其他男人走了，但没过几年就病危了。

　　玛尔塔·亚维努是个不甘于保罗城平庸生活的女人，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会给幻想的男人写信。她的丈夫罗伯特·亚维努是个长不大的男孩。在两人篇章中，我们看到了两人的不可调和。玛尔塔渴望更有激情、更浪漫的生活，而罗伯特却什么都不会。关于两个人没有孩子，玛尔塔的解释是罗伯特缺乏情调，在床上什么都不做，而罗伯特却记住了玛尔塔说他们还有时间。在罗伯特记忆中，他们似乎是有了孩子，只是没留住，也可能是他的梦境。

　　作者的文字非常好，他笔下的亡灵世界是安静的，那里没有怨恨与愤怒，只有日常琐事堆积而成的不可逆转的结局。整本书的气氛安静且沉静，亡灵的语气是轻飘飘的，有些人的声音还断断续续，但放在一起，我们会感受到那种沉重和深刻。

　　这是一本我愿意一读再读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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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你好阿唐 评论 《原野上》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875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