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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树凝烟山色暮,门前细雨霏霏。辛劳哪得问愁悲。插秧筋骨断,垒坎土粘眉。落户经年犹似梦,壮怀逐日灰飞。”“被家放逐的一代人”,知青的上山下乡,是一整个时代留在那些年轻人身上的烙印,深深的不可磨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像一道狂飙,在中国历史的平面上轧出了深深的轨迹”,影响了他们的一生,也“冲击了这2000多万知青的父母、家庭、学校以及周围的社会”,一场声势浩大的人类迁移,将青春桎梏在蛮荒之地,将知识丢弃在重复的体力劳动中,社会分工出现前所未有的错位分配,学以致用成为无法实现的南柯一梦,怎么看都是一场人类历史上的灾难。
这个故事背景便是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从如英于帝都捉襟见肘的生活时间点切入,皇城根下的人们生活都这么艰难,可以想象其他更落后贫穷的地方是怎样一番光景,这个时代有远方却没有诗,有的只是离乡背井以及万千家庭的分崩离析与支离破碎。
“车子开在鸭子桥深深的磨沟上,颠簸中,眼前是水波粼粼的护城河和古旧斑驳的幽州城垣,再过一条断头折路,就到了白纸坊西街的印钞厂。这里是北京城的发祥地,一切都是围绕着这条街建立起来的。辽代的幽州城里有一百多个坊,白纸坊是其中一个。”那个旧时代里的皇城,刚从战火纷飞、硝烟弥漫中散去烟尘,进入建设的和平年代,一条条巷陌、一座座楼宇,五千年帝制、八年抗战、四年内战,华夏大地和生在长在这片辽阔土地上的人们已经千疮百孔、积贫积弱,刚刚从战争中挣脱出来,开始了新一轮“长征”,从城市坐着绿皮火车来到冻土地的边陲小城,凛冬的寒风将少年人心中的希望之火吹灭,现实比理想残酷得多,她以为逃离了一个窒息的家,却发现其实更深地坠入了深渊。
“去越远的农场垦荒,边疆费越多,还发军大衣。”宣传信息里那几十元的生活费,成为如英毅然绝然离开家乡的一个缘由,还有那个妈妈永远铁青的面庞,妹妹们对于她这个长姐需索无度、理所当然的依赖,于是如英“从怀里掏出户口本,仰起小嘟噜脸。‘我要销户!’”邀约了三两好友,一同踏上去往遥远农场的征程,然而,年轻人的冲动在临行前才第一次体会到了离开亲人的滋味,“一见到火车如英傻了,因为双腿直白无误地告诉自己,她根本不想走”,当一个人习惯了这个环境,再艰难困苦,也会形成一种惯性的习以为常,改变总是会带来对于未知的恐慌与忐忑不安。“黑压压的人头在震耳的秧歌腰鼓、爆鸣般口号声和漫天标语下,营造出荒诞的喜庆氛围。”是啊,荒诞,这个词语一针见血地道破表象下掩埋的真实。“我要有你那么个妈,还要伺候那仨妹妹,我比你跑得还快。”老猫说。“那你爸怎么办?”田蕊睁开双眼,注视如英。
“嘴上总说一辈子不回去,原来她并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父爱如山在这个故事里成为如英心中最偎贴的怀念以及对于家的留恋。姜志富,如英的父亲,“子弹把他的肺给打穿了。”“姜志富讲话只能用气管发声,那声音无法传递语气、爱意甚至抑扬顿挫也不行,更没法谈及他的忧愁、快乐和深深的孤独。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濒死时刻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或是有人被闷住头、关在窟窿里。”整个家庭只有这个残疾的人关心着如英,“跟她我早习惯了,不习惯的是家里没有你。”爸说。这大概就是之后在边塞小城思乡的源动力了,“雨过天晴后的白纸坊街有股湿土的浮香,泥草和瓦松屋顶上,一条条暗涩的沟影在沉穆中涌动,如被遏止的碎浪。缕细云丝下,她闻出果实清香,听到花叶沙响,仿佛置身溪谷。”“很多年后,如英在佳木斯兵团最艰难的时刻,爸用扫盲班上学会的有限的几个字写信给她。她把那些工整的字迹看了又看,捂在怀里入睡。”“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而如英带着满腔热血去到的远方,佳木斯,一个有着黑土地的边境小城,却成为她此生噩梦的开始,“这种房子与其说是盖起来的,不如说是被冻住的。因为佳木斯常年零下四十七度,通铺中间只有个点不着的烧耳炉子,每人手指头都冻成了红色的山楂糕。如果你想换条裤子,往往是人出来了,裤子还站地上。连长说,从前有人从地里回来,随手一拨弄耳朵或者鼻子,总有一个先掉下来。”那里的积雪深可没腿,往往一脚下去,如同陷入泥沼,完全没有了我们对于雪地的美好想象,只有寸步难行的深寒。多年以后,当如英回忆起那个夏秋交季的白纸坊,“天空有些像海面,连风也变得凉而迫切,有薄荷味道。”回忆起她绝决地“以军人姿态登上车,她不看印钞厂钟楼上的锥形尖拱,不看清冷素白的崇效寺、倚墙半埋的碾磙子,不看远处的气象塔以及老屋旧房上暖灰色的瓦筒荒草,连那扑簌簌的落叶与每一朵云她也不看”,大抵是因为她不敢看,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片云朵,都与“远方”那片白雪皑皑的黑土地形成极致的反差,而她亦回不去了,因为当她饱受凌冽寒风璀璨的时候,那个曾经记忆中的家乡亦已不复存在了,没有熟悉的故人,没有嘘寒问暖的亲人,只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这种场景大概是一个游子归家最寂寞无助的时刻了,岁月如梭、韶华已逝,“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往事依稀若素月流空”,至此已是衣襟沾湿泪涟涟。
“主人公姜如英生长于北京南城某大厂厂区,身为长女的她自小性格强韧;在时代浪潮中她离开家庭,远赴东北冰原接受淬炼,十年后返城回京,愕然发现自己已成为家庭的局外人,只能凭借个人力量寻找生存空间;她与同为知青的周笑走到一起,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彼此支撑,经历家人的疏远、朋友的背叛、事业的起落、命运的捉弄,虽生计艰辛,却未曾磨灭对于家庭责任、生命尊严乃至未来的执拗信念。”作者“以醇厚而洒脱的京味笔调,重绘原生城市地图,深情回望母亲颠簸又强悍的人生。”“《如英》以子一辈的视角,讲述一个北京南城女儿的奥德赛之旅,探秘父母一辈被原生家庭放逐后重建生活的历险;更用精准丰沛的细节,为四十余年间人们的衣食住行、歌哭悲喜、牵挂和冀望,留存下一帧帧快照,以此抵抗时间的侵蚀。”将那个时代的点点滴滴以文字记录下来,成为时光缝隙里不能磨灭的一丝记忆,升华了人生的真谛,“曾经风雪共边屯,铭骨能忘岁月痕?塞外纵辽春不度,韶光虽逝命犹存。草逢千劫依然绿,天本无情曷足论!莫叹他乡成异客,关山更有未归魂。”
字数:2224,转自:望月听雪,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099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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