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纪事》：对专制暴政，必须投以标枪匕首

幽赞

　　18世纪葡萄牙国王若奥五世婚后无子，告解神父从皇后的忏悔中了解了皇室的心病和皇后的肚皮状态，教士于是蛊惑国王说只要修一座修道院就会有子嗣。国王许诺，如果王后一年之内生下一子，他就下令在马芙拉建造一座圣方济各修道院。后皇室心愿得偿，国王兑现承诺，马芙拉修道院开始建设，之后又扩大建设规模。数万工匠和百姓在那里流血流汗，为了赶进度又强征各地民工。国王不顾民众死活，不顾国库空虚，好大喜功，为一己私欲而大兴土木。官僚们惟国王马首是瞻，罔顾民生痛苦，不堪重负。各阶层教士虚伪堕落，不惜使用欺诈手段。宗教裁判所以烧杀流放为乐，严格控制各种异端，牢牢钳制民众思想和自由意识。普通百姓受到国王和教会的双重压榨，生活苦不堪言。

　　小说采用两条叙事线索：第一条线索，是马芙拉修道院的修建，马芙拉修道院工程庞大而艰巨，小说的主体部分围绕马芙拉修道院的修建展开，从国王许愿、工程奠基、巨石搬运，强征劳工，直到国王参加修道院建成祝圣礼，修道院的故事结束。第二条线索是制造飞行器的故事，洛伦索神父有一个飞行梦想，他设计了飞行器的图纸并搜集了大部分制作材料，巴尔塔萨尔在一场战争中失去左手，神父雇佣他来制造飞行器。布里蒙达有一双透视眼，可以用来收集人类意志，这是飞行器升空必不可少的材料。这个三人团队最终制成飞行器。为躲避宗教裁判所的迫害，它们驾驶飞行器飞上了天，并飞过马芙拉修道院的建筑工地，降落在马芙拉附近的山麓中。神父流亡并客死西班牙，巴尔塔萨尔在马芙拉修道院工地做工糊口，在一次检修飞行器过程中失手，飞行器带着他飞升，不知所终。心爱他的妻子布里蒙达走遍葡萄牙，寻找他九年，最终，在宗教裁判所的火刑堆上找到他。“在那一端正在烧着一个男人，他没有左手。也许由于烟垢产生了奇异的化妆效果，胡子是黑的，所以显得年轻。他身体中有一团密云。这时布里蒙达说了声，过来。‘七个太阳’巴尔塔萨尔的意志脱离了肉体，但没有升上星空，因为它属于大地，属于布里蒙达。”

　　任何小说到了读者眼里，都有一个被重新理解和重新诠释的过程，在这部小说中，我们仿佛看到了中国古代帝王修长城修运河大量征调民夫服徭役的悲惨景象，古诗云：“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也看到了俗世男女的真挚爱情，中国民间亦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恰似布里蒙达万里寻夫，“结发行事君，慊慊心意关”，人生挚爱生离死别，“怀人天末最关情”。读之令人泣下。

　　造成这些苦难的恰是专制统治，一个人主宰了整个社会的命运，他可以非法地恣意妄为，可以不顾法律的规定随意剥夺人的生命权和财产权，剥夺人们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可以任意践踏人权，视生命如草芥。普通大众对自己的命运没有什么发言权。生活在专制体制下的人没有和平安宁可言，随时处于朝不保夕的危险之中。国王控制了俗世之人的生命权和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教会则控制人的思想，钳制人的言论。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在科学、民主、自由的阳光普照之前，社会都要在这专制的黑暗中摸索爬行。

　　这种罪恶还阴魂不散，它可以藉由暴力重生，也可以在自由选举中伪饰自己夺得治权，专制者则代有新人，花样翻新，本质一致。必须警觉的是：专制制度和现代科技结合后，可以控制社会生活的一切方面：物质生产活动、精神生产活动，它全息监控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这是危胁人类文明的空前灾难。

　　为了维持专制统治，国王要奴化人民，教会则在思想文化上压制人民，不允许人民有独立思考的权利。值得警惕的是：现代专制甚至剥夺了人们沉默的权利，它强迫人们讲话，它追查人们思想的最隐秘处，迫使人对自己的良心撒谎，从而剥夺了被压迫者最后一处栖身之所。这样做的必然后果是：人们不仅被压迫、被奴役，而且还被剥夺了做人的尊严，剥夺了人之为人的根本特征，使人堕落到一种非人的地步。此外，专制者在文化、道德上出台一系列官方意识形态标准，让社会全体人民都以这个官方标准去行动，去生活，居民们都象一个模子铸出来的，毫无生机、活力和创造性，文化、道德领域死水一潭，假、大、空盛行，整个社会的文化、道德走向不可避免的衰败。社会财富被用于腐朽生活和不顾一切维护暴政统治。人的尊严、灵魂受到彻底的毁灭。专制的后果是使社会走向贫穷、愚昧和动乱。

　　一部小说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历史就似一部多棱镜，可那危害众生的专制恶魔不仅仅是古代社会的投影。

    字数：1750
    原作者：alpha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2840955/

小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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