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回顾｜民俗、推理、崩坏，我想做出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读时晨的《虫神山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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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30日的北京，时晨与呼延云两位老师围绕新书《虫神山事件》在郎园图书市集进行了一场对谈活动。《虫神山事件》是时晨老师“数学侦探”陈爝系列的完结作，同时也是将本土的民俗文化与推理小说进行结合的一次新尝试。

　　书中滇南虫国的神秘传说如同一团迷雾，引发了一连串的命案。罕为人知的虫神信仰、奇特怪异的祭祀仪式等民俗元素贯穿始终。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今天与你分享当天活动的记录，让我们一起踏上这场探秘之旅，抽丝剥茧，解开民俗符号背后的重重谜团，感受民俗推理的独特魅力。

　　民俗和本格

　　琪琪：今天我们聊到民俗推理的契机，是时晨老师带来他的新书《虫神山事件》，先请时晨老师介绍一下这本书。

　　时晨：它是我陈爝系列的最后一本长篇，是一部有很多民俗推理元素、更加本土化的小说。其实本质上它还是本格推理，有不可能犯罪、密室杀人，最后还有逆转，和整个系列的基调是一致的。

　　这个案子发生在我编出来的一个云南村庄，在那边虫子会长得很大、很恐怖，在这个背景之下，有着对虫神的信仰崇拜。不知道大家怎么样，我看到蟑螂会非常害怕，可能看到老虎都没有看到蟑螂害怕，蟑螂一出来我就逃。然后我就在想，以前的人是不是也对某些虫感到恐惧，我觉得对这种东西的厌恶是刻在我们基因里面的。

　　我看到过一种说法，在原始人的生活中，虫子带来的死亡其实是要比猛兽多的，所以人类看到虫子时会有天然的厌恶感，可能蟑螂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命，但我看到的时候就会“激灵”一下。对这种东西的厌恶就让我想，昆虫会不会也有很多很神奇的能力，调查时发现确实是有的，而且有些地方会有对昆虫的崇拜，但是“至高神”这种好像没有，所以“虫神”的整个体系都是我自己编出来的，包括书里的文件都是我自己“伪造”的。

　　琪琪：我们知道时晨老师从《傀儡村事件》开始就在推理中加入民俗元素，《虫神山事件》里民俗元素的浓度，我觉得是再创新高。呼延云老师您的《破镜》《凶宅》，包括《中国古代异闻录》也都是和民俗相关的故事，所以我也想问一下两位老师，是因为什么契机开始写民俗推理的呢？

　　呼延云：刚才我脑子里在想，国内的这些推理作者们有谁可以说是一直在致力于民俗推理创作的？好像青稞君有过《土楼杀人事件》这样的作品，我的作品中可能很少，因为民俗推理跟民俗是两回事，比如《东京梦华录》中有宋代的很多民俗，但真正能用在推理上的创作素材可能不多。

　　换句话说，民俗本身就已经是主流文化中的一种亚文化，那么民俗推理可能属于亚文化中边缘的部分，我的《破镜》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能算是民俗推理。整体来讲的话，陈爝系列可能是目前原创推理当中最具有民俗推理意味的一个大型系列。

　　时晨：其实最开始创作的时候，我们都是受到了日本推理小说的影响。在这个情况下，我在想，如果我的创作和他们的风格如此相近的话，这种创作是否有必要存在？我想做出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然后我就去想我们有什么优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从《傀儡村事件》开始，我就试图去改变，我希望加入更多的中国元素，可以让我的小说看起来和日系推理有所区分，中国读者看起来也会更加有代入感一些。而且有很多东西我越查越觉得有意思，有很多内容在我们提出来的时候，中国读者都已经有了一些预设，因为我们对这些东西是有所了解的，会加强阅读的代入感。

　　琪琪：很多日本作家的作品也会涉及民俗推理，像是京极夏彦的《巷说百物语》和“百鬼夜行”系列，三津田信三的《首无·作祟之物》等等，您二位认为在中国原创民俗推理发展的过程中，国外的作品有没有对我们产生一些什么影响？

　　时晨：影响是肯定有的，不过虽然日本和中国距离很近，文化也有相近之处，但是其实我们是很难去模仿他们的，比如像京极堂系列里面的驱魔师角色，在中国没有办法写这样一个人物出来。所以我觉得对我们来讲，他们告诉我们的是这条路是可以走的，但这条路在中国怎么走，就需要中国的创作者自己去摸索。对于年轻的创作者来说，在创作环境也不是特别好的情况下，你要怎么去把它表现得有自己的风格和特色，我觉得是一个挑战。

　　虫神和虫

　　琪琪：《虫神山事件》构建了一个我们很多人完全不了解的虫神体系，这个体系是怎么来的呢？

　　时晨：其实它受到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影响，因为克苏鲁故事中有各种各样的神，它们之间有不同的关系。我当时是想，在一本推理小说中，你想看故事就看故事，但是如果你想了解这个神话，读完每一个章节之前的那段笔记小说或者文言文，你大致能了解这些虫神之间的关系，我其实是在非常“拙劣”地模仿一种神话诞生之初的样子。

　　其实我创作这个故事的缘由是，读克苏鲁作品的时候觉得非常有意思，我就在想，如果这些故事和本格推理结合起来的话它会是什么样子。

　　呼延云：我跟琪琪也有聊到，我们觉得看这部作品，除了那些诡计和逻辑推理外，可能更像是一个加入大量探险元素的作品，而且后面的节奏变得非常快，特别抓人眼球。

　　时晨：其实对我影响更大的是《异形》，我非常喜欢看《异形》，《虫神山事件》里有一段洞穴场景，其实是对《异形》里他们第一次进入宇宙舱看到那么多异形的蛋的一种致敬，我特别喜欢那个画面，太震撼了。

　　琪琪：我看《虫神山事件》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开篇那一页各个虫神的图谱，光看图腾都会有一种蛮荒、诡异的感觉，想问一下时晨老师，这些图腾是直接在古籍中找的还是后来设计的？

　　时晨：现实中其实没有这个东西。这要感谢我的责编王萌老师，当时我是想找远古一些、像汉砖那样的画风，但我手边没有资料，王萌老师就发给我了。我是参考了汉代砖上图腾的样子，把这些虫画出来，画了好几稿之后对比下来，我觉得现在这种是我心目中更像考古发现出来的、远古蛮荒的东西。

　　逻辑和崩坏

　　呼延云：大家可能知道时晨老师一直致力于写作陈爝系列，虽然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说这本书是陈爝系列最后一部，但是我想告诉大家，《虫神山事件》跟时晨老师前面的几部作品有很大区别。

　　在场肯定也有创作者，我们知道长篇小说的创作首先重的是结构，以往我们看陈爝系列，基本是单线叙事加嵌套式结构，典型的就是《枉死城事件》，而这部作品不是，《虫神山事件》其实是双线叙事加嵌套式结构，变得非常复杂。刚开始是在一起的，后来一边在村子里发生了密室凶杀案，另一边发生了洞穴的凶杀，在结构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二点就是在作品的气氛上。其实创作者是最知道对方花了多大力气的，我们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刚才时晨老师跟我说他花了大约三四个月就写完了，我只能说你真是个天才，因为这样一部作品，让我写至少要两年。当然时晨老师也跟我讲到，他构思和资料的积累时间很长，因为这部作品要用到大量的史料，虽然也有一些时晨老师自己杜撰的笔记，但是其中也有真实的部分，而且每一部分开头的笔记小说很有功力，是能以假乱真的。

　　虽然我自己更喜欢《傀儡村事件》那种恐怖、诡异的气氛，但是这部作品也做到了让人毛骨悚然、万虫蚀骨的感觉，而且我跟你一样，我特别怕虫子，所以故事氛围营造得非常好。还有一点就是诡计，我们看现在的推理小说，诡计好像越来越简约化了，不再需要特别复杂的东西（轮滑、吊线），换句话说就是诡计可行性强不强。《虫神山事件》里的诡计在民俗氛围下是可以实现的，这点非常了不起。一开始看到现场的时候，更多是感到蛮荒、诡异，在虫神信仰的大前提之下，你会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的事情，等到最后谜题揭开时才恍然大悟：这个事情好像甚至我都能做到，诡计可以在现实中实现（当然不要去做），我觉得这是非常厉害的。

　　琪琪：是的，这点很了不起，因为我们知道日本有一些书，可能很厚，但最后看到诡计破解时跟前面的内容没什么关系，而《虫神山事件》不是的，这部作品虽然构建了一个庞大的虫神体系，但是最后你能发现它跟诡计是相通的，会在回味之中恍然大悟。

　　呼延云：对，还有洞穴探险那一部分的内容，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推理，首先是做了两重伪解答，我在阅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得出是伪解答，但是也有道理。最后侦探突然间做了一个大反转，这里给到的逻辑是很有崩坏感的，让人浑身发麻。而且我读到最后时，甚至有一种看叙诡的感觉。我看推理小说很少会往前翻，再把之前的每一页都重新看一遍，但是当我后来再去重新看自述的时候，发现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我觉得这是在逻辑方面非常棒的一个闭环。

　　所以我真诚地跟大家推荐《虫神山事件》，确实是我们国内目前为止非常罕见的一部作品。



字数：3350
作者：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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