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生命是一首长诗

ThomasVan

　　推荐这本书的小伙伴在读书群里的ID就是“弗吉尼亚”，因为他很喜欢这本书的作者，弗吉尼亚·伍尔夫。为了避免弄混就在这里叫那位小伙伴F吧。这次阅读又是一场难得的共读，我吃下安利开始读这本书之后，F也再次翻开这本书，那是在他初次读《海浪》的三年后。感谢F的阅读陪伴！

　　如果问我有多推荐这本作品，我会觉得很难回答。它太特殊了，几乎没有情节与环境，只剩六个人物的轮番独白，作者似乎要通过这部作品颠覆小说的定义。坦诚地说我一开始并没有明白这本书在写什么，直到我把第一章读了两遍，才进入了能舒适阅读的状态（但也并非清晰理解我读到的那些字句）。

　　《海浪》应该算一本意识流作品，但又和我之前读的《喧哗与骚动》不同。《喧哗与骚动》第一章的那种流动是基于外部事物和角色记忆的连结，就像电影镜头拉近到某个物件上，叠加上不同的空间时间，接着再拉远便完成了蒙太奇转场，角色本身并不表露什么情绪，反倒是读者通过共情被自己的情绪淹没（类似观影的体验）。而《海浪》的文字就是意识流动的直接复现，将角色脑内的念头与思绪原封不动地泼洒出来，而且溢满感触与情绪，而不是基于严密强劲的逻辑。所以我觉得《海浪》像一首诗，暴露着胸腔最深处的柔软。

　　虽然我并没有完全理解书里的每处词句，但这本书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情感的鲜活与繁多，就像无数片翻涌的浪花与飞沫，让读者伸手时，总能掬起那拍向掌心又流失指缝令人触动的一朵。我喜欢苏珊跟随伯纳德去到埃尔维顿的冒险，山毛榉树林像碧波中的水草一样为他们让路。我喜欢罗达夜晚将脚趾抵在床沿上获得的那份安全感，她梦中的飞腾与天旋地转也曾出现在我的梦中。我喜欢奈维尔陷入爱情时的迷离，那种无论珀西瓦尔回应与否都无法断绝的迫切向往以及顾影自怜的状态。我也为他们所经历的似乎是生命必经的困惑期而担忧，当苏珊厌倦了田园牧歌批覆下的琐碎日常，当珍妮受惊于绽射的生活与火烈的情爱也无法掩盖的衰老，当伯纳德将自己剥离出各种会话社交的间隙而意识到自我的缺失。另外还有些宿命感猛烈穿透我的时刻，苹果树下的死，发射于脊骨两侧的利箭，尼罗河畔高举在妇女头顶的红色水罐。

　　我还没有走完我生命的一半，我有时甚至觉得我的灵魂还是个未能发展完全的胚胎。所以六名完全不同且内心世界繁杂绚烂的角色一齐出现并轮流对我述说时，我感到一阵被巨大生命力吹胀膨大的眩晕，同时那发生在我生命节点往后的自白令我惶恐。我大概还无法承载，伯纳德站在生命终点的那番冗长的诉说，那被打磨得接近圆满的球形生活。我还在乐此不疲地循环着星期一过后的星期二，接着是星期三。我还没有经历连自我也不再回应的孤独。我还执着于用能搜刮到的各种夸张的辞藻去描绘直至画面失真。死亡这个仇敌离我还有不远的距离，所以那些本能的音节，那透过躯体最直接的感受，那在一切寂灭后仿佛跨越了宿命终点又复燃的粗糙原始的生命力，我得过许久才能理解。

　　和F交流这本书的时候，他有点遗憾自己第一次读只是被各种金句吸引，错过了很多埋在暗处的情节。而我回看了自己的笔记发现，我更多是在各种困惑不解的地方留下各种想法，尝试在朦胧的氛围中解读一个故事，却并没有勾画多少自己觉得美好的句子。这么看来，我俩第一次读这部作品的时候，都没能获得它完整的面貌。但话说回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由于和我交流的契机，F三年后又捧起了这本书，这一次书中角色的形象在他眼中更加明晰且富含色彩，他也看见了更多书中六人间暗藏的连结。而我说，这次读完后的许多疑惑就先留在那里，等我再有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后，再翻开它尝试解答。甚至不一定是解答，就是单纯的理解，懂得了书里人的心境。

　　总字数：1346
　　作者：T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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