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鸵鸟被狮子吃掉——读[智利]胡安·埃马尔的《悬停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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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象这样一个情景：一头雌狮和一只鸵鸟面对面，相隔不过十五米，雌狮跳跃扑击，却反被鸵鸟一口吞下。如此荒诞的场面正出现在这本小说中：“一个巨大球体在鸵鸟的喉部形成。在一分钟的静止后，它突然抖动起来，开始顺着鸵鸟的脖子慢慢下降。”而当文中的主人公目睹全过程，他似乎并不惊讶，甚至产生了奇妙的联想：“它的抖动让我想到猫被装进果冻质地的包里后愤怒挣扎的样子。”

　　《悬停日日》是智利作家胡安·埃马尔的代表作，作者创造了一个虚构城市圣奥古斯丁-德探戈市，通过主人公“我”的碎片化漫游，一幅幅荒诞的图景展示在读者眼前。

　　在故事的开头，鲁德辛多·马耶科在断头台上被砍头后，他竟自己把滚动的头颅捡起来，然后重新安回身体上，“他当然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但开始羞辱刽子手。”而整件事情的原因可以追溯到马耶科的一句话，他主动向别人讲诉爱的秘密，认为“一切享受都在大脑中而非大脑外”。流言蜚语常常将事情放大，我们如何判断一件事是否道德？又该如何还原事情的真相？就像马耶多为爱庆贺，本是一件小事，却因为流言触及到了罪恶和自由。当“我”看着洒落在自己身上的鲜血，“我能感受到它的重量”，那是生命的重量，也是自由的重量。“我”受够的是处决和断头台，是群众对灾难的消费，是暴力成为日常景观后的麻木。于是“我”对妻子说“离开这儿吧!咱们溜吧！”

　　来到圣安德烈斯动物园，这个人类征服自然的场所，“我”和妻子的目光先是和雌狮相遇：“这种疼痛刺痛我们，仿佛要把我们钉在身后远处的空地上。事情变得无法忍受。”“我”观察野兽，同时又不忘审视自我，这种“疼痛”或许是源于“我”自身的原始性，当“我”和妻子被狮子的目光钉在空地上，那一刻人类创造的秩序反而成了禁锢自身的牢笼。

　　接着又在猴群保护区和狒狒一起唱歌：“一切存在完全就是一支乐曲。”“我”们共同发声时，物种界限被打破，社会身份也在此刻失效，乐曲就是存在的本质。

　　狮子和鸵鸟的对抗打破动物园的秩序，人群的逃跑不过是一种原始反应。“周围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士兵、修士疯狂奔跑”重复出现指向机械式的复制，其实人类也在一种秩序框架中。从奔跑到停下，不同身份的人在此过程中并没有差异:“我们与这片土地上存在的、受苦的其他可怜生命一样。”

　　吃完午餐后“我”和妻子来到画家朋友鲁文·德洛阿的画室，争论红色和绿色是否能够共存，“我”不同意朋友的观点，实则是简化了世界的复杂性，有时承认共存更能看清生活的本质；“我”和妻子观察大肚子男人，却迷失在完整和细节之间，或是陷入整体的刻板印象，或是在细节中无法把握真实:“就算我观察了，万物也不会有变化。”

　　主人公每晚都会进行一场精神蹦极，跃下悬崖回溯全天经历，记忆碎片重新组合，过去事件一一出现。他被“日日”的惯性困住，却在荒诞的重复中寻找自由，在“悬停”的瞬间看到真相。


字数：1146
作者：魏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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