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存在于何处？在它诞生的过程，与不完美的结果中——读[美] 里克·鲁宾的《创意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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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AI时代，一切似乎都被完美裹挟了。

　　前几天看小红书，有一个博主想把百变小樱的库洛牌翻拍成真人动态版。他把作品以及创作过程发布出来，包括如何制作服装、如何妆造模特、如何拍摄等等。第一次翻拍的库洛牌是《镜》。作为第一次尝试，能看出创作过程的用心，成果也已非常喜人了。但打开评论区，第一条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就是感觉不对”，下方也陆续有“视频太长”“模特形象不对”“动漫人物被cos就是怪怪的”“不够还原”等评价。也许这对创作者来说是再接再厉的鞭策，作为观众，挑剔些也无可厚非。

　　直到今天又看到另一个博主用AI工具，同样把库洛牌《镜》还原成了真人动态版。下意识翻看评论区，竟是一致“很还原”的好评。确实，AI呈现出来的人物服化道看起来都更加无可挑剔，不过这种“完美”却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在这个时代，如果我们的作品追求的是观众更多好评的完美结果，也许我们选择AI的道路会更容易些，而且就算收获了差评，我们亦可把责任推脱给AI程序的不完美。但这就是创作的最终目的吗？

　　完美结果不是创作的唯一指标，过程才是创作的意义所在。

　　“我们不是为了赢而玩，我们只是为了玩而玩。而且，玩是有趣的。完美主义妨碍了乐趣。你可以巧妙地把自己的目标设定为在过程中寻找舒适感。轻松地创作作品，接二连三地拿出手。”——《创意行为：存在即答案》

　　创作者们的乐趣，如果暂时还无法从观众的好评声中得到，那就先从创作过程本身中去获得吧。那些在创作过程中选择的争论、纠结、困惑、挫败、惊喜，是观众无法在一两个视频中所能体验到的，它只属于创作者，让每一名创作者有“活着”的感觉。如果创作本身让你感到快乐，那就不要管结果，继续创作。

　　“一切艺术都处于过程之中。这样想也许会有帮助：将我们正在努力创作的作品看作一个试验。一个我们无法预测结果的试验。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获得有用的信息，以用于下一个试验。”——《创意行为：存在即答案》

　　再谈所谓的完美结果，好的作品是否一定完美？

　　如何定义完美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比如我们去评判一个视频，一篇短文好不好，我们以何为基准来评判它完不完美？如果把它分成不同的维度打分，那100分是怎样的，0分又是怎样的？

　　在这个时代，我们通常是用结果去反推——比如这个作品流量好，我们反过来去拆解它的标题如何、结构如何，整理出一套所谓的“爆款规律”。但就算你的作品符合规律，就一定能成为“爆款”吗？相信创作者们都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所体会。

　　有一套规律，就一定会有反例来证明这个规律是错的。凡是有人煞有介事地给你做爆款总结，要么就是想从你这里骗点流量，要么就是想赚你兜里的钱。

　　有时候成就作品的，恰恰是它的不完美。

　　“如果你的作品经历过某个版本，不完美，但你特别喜欢，那你可能会发现，等它最终做到几近完美的时候，你反倒不再那么喜欢它了。这是一个信号，即那个不完美版本应该是你的定稿。作品不是关于完美的。……那些你想要修正的不完美之处，有时候恰恰能成就一件作品。”——《创意行为：存在即答案》

　　有无心造就的不完美，比如比萨斜塔原设计为垂直建造的钟楼，却因为地基不均匀和土层松软而倾斜。如果它本身是一座完美、笔直的塔，绝不会有今天的知名度。

　　亦有有心凸显不完美的艺术，比如日本陶艺中的金继技术，当一个瓷器碎裂时，工匠不再试图将其恢复到原始状态，而是使用金粉填补裂缝从而凸显这个缺陷。这让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瓷器，增加了美学意义上的力量。

　　正是这些不完美，让一个可复制的个体变得不可复制。它们的独一无二不仅体现在表面上，亦赋予他们独一无二的深层故事内核：我们会好奇为什么比萨斜塔会倾斜？为什么杯子上会出现裂缝，又是什么让工匠选择用金继技术来修补它？放到日常生活中来理解，每个人写的文章，拍的视频，画的画，做的手工，正是因为它们带有我们创作时的纠结、怀疑和不安全感，才变得有趣，变得风格化，变得有故事感。就算是小孩随意的涂鸦，我们也会愿意去问：为什么会这么画？但没人愿意去问一幅普通行画背后的内涵。太确定的作品是可复制的，它正确，但是缺乏生命力。

　　“艺术之所以引人共鸣，是因为人类如此相似。我们被作品所蕴含的共同体验吸引，包括其中的不完美。我们从中认出了自己的某个部分，感到被理解，与彼此产生链接。”——《创意行为：存在即答案》

　　不必去追求结果，也不必去追求完美。有人能与你的创作产生链接是一种幸运，如果暂时还没有人懂得欣赏，至少你作为宇宙中唯一的、独特的个体，已向世界表达了自己是谁，以及你的旅途走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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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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