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唱主角，最热闹的一本《文明》——读[英]伊恩·M.班克斯的《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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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班叔的文明系列里，飞船、星陆都是有主脑（大写开头的Mind）的。它们不但是强人工智能，而且享有跟人类及其他文明承认的智慧种族平起平坐的地位。

　　如果说在文明系列的其他几本书里，主脑和嗡嗡机只是人类主角身边的故事配角，那在这本书里，主脑则是唱起了主角，戏份不逊于不多的几位人类及外星人角色。这个叙事角度，跟本书的设置也有关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超级异象Excession突然出现，在超空间（Hyperspace, 文明世界里FTL航行及通讯的基础）的两个方向上都表现出远超文明世界理解的超级操纵能力。想要探索这样的异象，人类的大脑是远远不够的，只有主脑，而且是集群的GSV（通用系统级飞船，文明系列中最大型的飞船）的主脑们集思广益，才有可能摸到它的一点边儿。那最后它们摸到了吗？请耐心读到本书的最后一章……

　　既然要写AI，就要写出AI异于常人之处，而不是仅仅把写人类的手法平移到机器人身上（Murderbot别乱瞧，说的就是你）。本书中的芸芸众“脑”，不但有极富个性的名字、鲜明的性格，也有抱成利益集团勾心斗角的心机。他们的交流方式，当然也跟人类不同。刚开始，你会觉得主脑之间的通讯里怎么有那么多乱码，不过读多了，应该能猜到这格式中的奥妙。懒得猜也不打紧，在书至约三分之一处，借某主脑给某傲骄人类沟通任务的机会，作者顺便解释了这些格式。

　　再说本书中的人类。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出现了一条奇妙的感情线。

　　文明世界中的人类，自然寿命就长达三、四百岁（在此之后还有多种延续直至永生的机会，不过这是在别的书中才会延伸的话题了）；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婚姻还能从一而终吗？（想想《时间足够你爱》）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要解释另一项设定：这里的人类还能自由改变性别，并且改变是可逆的。他们在这三四百年的岁月里，往往会在这两个性别里来回横跳不止一次。追求新奇的人，会在跟配偶共同培养一个子女至成年之后，好聚好散，改变性别开始一段全新的感情；恋旧的人们，则会跟配偶商量好隔段时间同时变性，交换一下婚姻中的角色。

　　还能更浪漫一点吗？能的。怀孕的女性如果启动变性，腹中胎儿会暂停发育但不会消失，待以后再变回女性时，胎儿会继续之前被暂停的历程。利用这个机制，A男跟B女刚刚怀上一个胎儿时，双方可以立即同时启动变性，B男跟A女再怀上一个。之后B男再变回女性，通过精心的安排，A、B二人可以把各自跟对方怀上的胎儿调整到同步发育、同时诞生。有人觉得这简直麻烦到了极致，也有人认为这是终极的浪漫。

　　费了这么多口舌来解释，不消说，这种终极浪漫关系当然在本书中出现了。至于是谁跟谁，就不剧透了。而且以班叔的性格，当然不会按时间顺序来平铺直叙这段感情。开篇时这段感情已经处于后期某个阶段，然后会在精心编排的故事线中，前后跳跃着叙述。双方（以及我不会告诉你有还是没有的第三者）又跟不同的主脑集团之间有着错综复杂、千丝万缕的微妙联系。

　　...the three of us are all paying for our mutual and intermingled mistakes. You did your part in creating the situation; all I'm asking is that you do your part in alleviating it.

　　也不要忘了外星种族。继《腓尼基启示录》和《向风守望》中被文明压得抬不起头的艾迪兰人之后，本书出现了另一个跟文明作对的外星种族。这次，这个种族的名称非常直白：Affront。Affronters跟上面提到的人类和主脑们，又会产生哪些爱恨纠葛？

　　国内的科幻读者，大多从《三体》中了解到了“接触符号”的概念。与外星文明产生初次接触，就象是一个符号，无论接触的程度如何，对人类文明的深刻影响都是类似的。

　　本书也是这个概念的另一次具象化。虽然文明世界已经接触、融合了多个外星种族，但这些种族的发展程度都是类似的。这次一个超级文明异象（本书称之为OCP，Outside Context Problem）的出现，也起到了一个“接触符号”的作用。大家还没接触到Excession、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有何目的，仅仅是知晓其存在，就已经对文明世界中的各种族、各派系产生了立竿见影的深刻影响：

　　Look, the damned Excession hasn't _done_ anything yet. All this nuisance has been caused by everybody's reaction to it.

　　Serve us all right if it turned out it is a projection of some sort, some God's jest.

　　随着探索的深入——其实也深入不到哪儿去，任何实质性的接触、甚至接近，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远远拖后的观察者连个响儿都看不着——Excession的一个基本性质被主脑们模模糊糊地猜到了：Excession在超空间的两个方向上都有联系，甚至极可能都能自如操控。这就意味着，它可以超脱整个（本）宇宙的约150亿年寿命的局限，通过不停跳往更“年轻”的宇宙实现真正的永生——这可能就是它看起来年龄比宇宙还长好几十倍的原因。这个诱惑，即便只是个模糊的猜测，对于（在本宇宙中）可以永生的主脑们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但全书自始至终，对Excession的全部了解，仅限于这个无法证实的瞎猜。在整本书里，它几乎只是一个背景板，一个我自岿然不动的“接触符号”，任由文明世界的主脑们、文明内外的的诸种族们在它划下的界线之外斗个你死我活。（只有最后一章的倒数第二节里，三位冒险冲线的主脑的短短三句对话，能给我们惊鸿一瞥。）

　　直到书末短短一页的尾声。这段没有标点符号的尾声，才是Excession真正的自述。上面这个猜测，得到了证实。Excession实质上是一个跨越超空间诸宇宙间的“宏文明”旗下的一个小小巡游者，探索、裁决某宇宙中的文明是否有资格加入这个“Macro-culture”。我们这个宇宙中的这个Culture，不够格……


字数：2078
作者：野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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