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精读：她究竟在梦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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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梦了。（我清醒了）

　　幽深黑暗的树林，（看似美满的婚姻、家庭）看不到一个人影。（真正关心我的人）

　　长着细尖叶子的树枝（丈夫的冷言冷语、父亲的耳光、母亲带着说教目的流的眼泪）将我的手臂和脸颊划出了一道道血痕。（毁了我的身体、还要毁了我的自尊）

　　我分明记得是跟别人结伴而来的，（原来热恋时的丈夫就已经是陌生的别人）可现在却一个人在这里迷路了（原来从来都只有我一个怀着对爱情和婚姻的期许）。恐惧与寒冷交织在一起，我穿过冻结的溪谷，（那些被迫的，凝固下来的：我生活的道路、逆来顺受的性格，理所当然的家务，家庭主妇的命运）发现了一处亮着灯、像草棚一样的建筑物。（那是什么呢？）

　　我走上前去，拨开像苫席一样的门，（像不像理智与情感之间的隔膜，明明早就知道，却不愿意承认，偶尔推开了就看见我廉价的人生）而在进去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数百个硕大的火红色肉块系在长长的竹竿上。（原来我还被切碎了）有些还在滴着鲜血。（我该悲伤，还是该高兴，自己没死透）我拨开那数之不尽的肉块，却怎么也找不到对面的出口，（尸体无法自己逃出坟墓，支离破碎的我也无法逃出死气沉沉的生活）身上的白衣服早已经鲜血淋漓。（妻子的囚服穿了太久，承受太久贤良淑德的凌迟酷刑，我已经忘了怎么做个自由自在的少女）

　　我真不知自己是如何逃脱的。（我想是愤怒让你醒了）逆着溪流一路奔跑，（这里你是否知道自己将遭遇多少流言蜚语、貌似关心的眼泪，虽然他|她们身份不同，态度殊异，但目的都是一样的，让你老实做回贤妻良母）突然间森林豁然开朗，春天的树木一片青绿，郁郁葱葱。（是逃出升天之后开阔无垠的人生吗？）

　　小孩子们成群结队，（这是丈夫最开始要孩子的计划，也是你答应他结婚时的幸福设想吗？）一股极其好闻的味道扑鼻而来。（但你闻到熟悉的味道，自己的味道）很多出来野餐的家庭坐在草地上闲聊着，有人席地而坐，有人正在开心地吃着紫菜包饭，（熟悉的幸福的味道，作一个合格的社会化的存在，这也是你曾经梦想的幸福）还有人在一旁烤肉，（这是你的味道，是的，你“发疯”前终于明白这是你在他们口中的味道，让他们口舌生津的女人味，妻子味，女儿味）动听的歌声和欢快的笑声不绝于耳。到处都弥漫着一种静谧闲适的气氛。（吃人的氛围并不恰当，因为被吃的永远只有你，饕餮的永远都是他们的欲望、计划、自以为是的快乐，一切尽在掌握的安稳。）

　　而我却有些害怕。（我知道去除你恐惧的方法）我的衣服上还沾着斑斑鲜血。（对，就是付诸行动的愤怒）趁大家不注意，我赶紧藏在一棵树后。（但你其实还是在逃，用一种自我戕害的方式）我的双手、嘴角上全是血迹。（你是善良的，总在梦里杀人，又在现实里自杀）因为在草棚时，我太饿了，捡起掉在地上的肉块，送进了嘴中。（草棚是婚姻，是家庭生活，是符合社会预期的活着，而你曾经选择默默接受）用牙齿咀嚼生肉的那种感觉，我依然记忆犹新。（因为你是一点一点被驯化成动物，你也是一点一点被切割分食的肉食，活着被吃，明确感知自己被吃，最痛苦也最难被遗忘） 我的眼睛映在地面的血泊中，闪闪地发出凶残暴虐的光芒。（你要复仇吗？）

　　这的确确是我的脸，但是那表情和眼神又如此陌生，恍如初见。（也许你不是要对烂人复仇，而是要找回心中曾经不羁的那头小兽）我一时也无法说明那种感觉，仿佛这见过无数次的熟悉的脸并不是我的…… （你是他们眼中自己会烹饪自己然后自己装盘上桌的肉，你是他们用艺术的名义掩盖性化对方欲望的缪斯，你是他们又把女人看成奴……）就是这种活生生的、奇怪而又恐惧的感觉。（我理解你这种感觉，你不是不想再吃肉了，而是不想再像肉一样被他们吃）

　　总字数：1298
　　作者：孔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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