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如山》感受 自看

ThomasVan

　　1-我只想坐下

　　詹立立是站着的立立。在小心翼翼、细微谨慎的生活中，好像突然有了一种偏爱，让她从委屈不安中抽离出来获得新鲜空气。

　　但本以为的偏爱是种条件。被偏爱击中的兴奋来不及得到冷却就迎来棒喝。想要有尊严的度过一晚上，想要享有坐着的“特权”，就要忍受着肮脏，还要装出沉迷的样子骗过外人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再骗过自己说：“这一点也不重要。”

　　最可怕的是其中，当那只手伸来时的心情，是震惊之下蕴藏着的女性对此的“意料之中”。之前种种都成为自作多情的笑话，她在装睡期间，既要忽略的是身体上的不适，还需抚慰那可怜的自尊心。“忍忍吧，就像以往做得那样。”

　　制服之下是疮痍一片。每一次触摸揉捏，“都是一句不容置疑的祈使句”。面对这样的不容置疑，或许立立在想，是我太天真，大家都是这样的；没什么大不了的；毋庸置疑的他碰上怀疑摇摆的我，肯定是我的错。

　　一趟独自的春运旅程，让这个女孩的尊严被打碎，美好的爱情幻想被践踏，她突然从象牙塔中出来就被冲入人流中。被冲入越努力越谨慎越天真就越受欺负的社会现实。

　　想到初恋乐园中自我欺骗的“他是爱我”，想到那句话：“她那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2-地上的血

　　月经是这样一个东西：它将男性与女性的讨论隔开，体会过和没体会过的都不能参透对方的体验；它将家庭中的母女拉成一条战线，没有比这种关乎“女性”、关乎“生育”、关于“女性身份的转换”来得更隐秘私人的话题；它是让《地上的血》中的粒粒和王嫦娥跨过离别、乡音、男性的重重间隙，享受心照不宣的秘密。

　　粒粒回乡后，在日常的生活的不适应中，将母亲再婚后的变化看在眼里，即使有了“外人”的闯入，她仍然觉得与母亲之间是有不用明说的默契的。王嫦娥的后知后觉成为导火索。粒粒发现，她不是记忆中的母亲了。王嫦娥拥抱她离别时发现，粒粒多像当年年轻的自己。

　　母亲赋予女儿生命，养育女儿，月经就像年轻的鲜活的生命一样也传给女儿。这是如此残忍又理所应当。

　　3-泳客

　　没太大感觉，就是这种逼猥琐男道歉的情节还是比较理想化。

　　对平常生活下波涛暗涌的暧昧情节描写很好，看完了也很想去游泳，想要进入水中的真空状态。

　　4-纪念日

　　用诗词命名的梨栗，受到了浪漫的幻想的诱惑，朝一个朦胧又明晰的形象张开拥抱。她身在人群中，自觉不泯众人但又不想突出，遇到一个自己向往的人：热烈的、直接的、明晰的、清澈的这样形象，再受到晚霞和海风的氛围蛊惑，她爱上了爱情。

　　“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在平凡温暖但是乏味的生活中，梨栗享受危险带来的刺激，和察觉到这样刺激的自己。

　　每一步每一步，梨栗觉得他们的情人关系都是顺利又舒服，没有意料之外的情况，也不是肉体上“平庸的相互交易”。直到浪漫底下的不堪出现，适才发现美好的东西只是加了浪漫的滤镜，那些不堪的令人难受的恶心吐着蛇信子缠绕住自己，才能感到“真实”有多么难堪。

　　“具有实用价值的，不具有美感价值。”我认为这不过是自私自利自得的人给自己标榜的高高在上的眼光。两个虚伪又虚荣的人。

　　PS：以前我也会喜欢这种“危险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但是现在我一定一定会特别爱“老王”这样的人。会好好上厕所、忠诚善良、身材管理、事业进步、真诚可爱……有这样的男人还求什么啊。

　　5-春之盐

　　全程没出现名字的一篇，在这里名字不重要。是不是世界上只有两种女性，一种是生育过的女性，一种是没生育过的女性。

　　用“产后抑郁”这四个字似乎没办法概括她的情绪。生育之后，她就被沉沉地拖住了。在生活中下坠，仿佛一脚踏进无法睁开的泥泞。在接受小孩前，还得接受与以往大不相同的自己，仿佛孩子把她分开两半，把灵活健康、利落自由的那一半给夺走了。

　　同样是孩子的创造者的父亲，“他还和从前一样敏捷颀长，像不属于这个混乱房间与泥泞现状的一道亮晶晶的光。”

　　生育前没人告诉她，你就是要放下那些无谓的尊严，你就是要割舍大部分的自我，你就是要爱你的小孩。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前，生育无异于让生活更进一步地脱离自己控制了。

　　6-雪山

　　听说是作者比较满意的一篇。除了始终不断萦绕身边的淡淡忧愁，忧愁揭去是惨痛的无法愈合的伤口。

　　最美好珍贵的东西可能因自己而逝去了。这样的认知让她余生都被困在愧疚中，回忆起空中楼阁般的过往，既是镇定剂，又是一把使伤疤裂开的刀。

　　丽丽在向巫童寄衣服的时候，有多少是真心的真诚的祝愿和满足，又有多少像《步履不停》中要人每年准时拜访因为想让对方记得纯平的死这样的想法呢。

　　7-拜年

　　算是对渴望成为“上流社会”人的一个讽刺，作者对痛点的拿捏总是很精准，“农民似的”、不可见人的、某种心理隐疾的脚，是体面生活下可以藏起来的，也是在一些场合必须展示的。

　　我认为这一篇的悬疑程度大于雪山了，雪山是铺垫的太多之后发现悬疑不足，拜年塑造的这个谜一样的“艺术家”反而更引人探究。

　　每个体面的家庭背后都有蜘蛛丝一样甩不开的结。拜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曹啸东的故事，一个是高先生的故事。曹像是成功学的代言人，他把自己不够完美的缺憾都补给了小孩，他强烈的阶级跃升的心让他像个不自知的小丑，越用力越可笑。高先生是平静表皮下的不堪，他满足了曹啸东的幻想，是一个高知分子、一个不落俗套的艺术家、一个慈祥的老人。即使如此他也要处理琐碎的人际关系，也不能坦荡面对一部分真实的过往。他们都有了对方没有的东西，也都羡慕着对方有的东西。

　　总结：

　　作者对一些女性内心深处视角犀利的一笔让我感到有些许张爱玲的感觉，就像在《我只想站着》和《纪念日》里我看到一些《封锁》的影子。

　　作者的比喻是可以贴合住不同人物形象和人物心境的，符合人物所想的，我觉得这个比较难得。像是立立作为大学生，描写的是“她只想把悬念当一颗话梅，尽情地咂吮，滋味无穷。”，这么灵动的、少女的、无忧的；粒粒不情愿的返乡后，感受到口音的参差，写的是“在她工作的城市，人人都把口音藏得严实，像用漱口水和口香糖掩盖口气。”，这样冷冽的、成熟的、犀利透视的。

　　想到余华说写“地上洒下的月光像盐一样。”这句话，也是想到人物是农民，最贴近他生活的就是盐，更华丽美好的词他也想不出来了。深以为然。

　　非常非常期待作者的其他作品。

　　总字数：2219
　　作者：小徐的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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