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素食者｜是谁规定的人不能成为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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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食者

　　韩江在布克文学奖颁奖礼的致辞时说：“人类的暴力能达到什么程度，如何界定理智和疯狂，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别人。我希望《素食者》可以回答我的这些问题。我想通过《素食者》刻画一个誓死不愿加入人类群体的女性。”

　　看完全书再回看这句话，我才发现，我一直要求自己以白纸的状态来对待不同的文化、思想、观点、态度，不审视，不傲慢，不批判，只接受。可在一些非常规的情节发生时，我还是会被一些潜移默化的思想惯性左右我的心情。

　　我会因为英惠打破常规的行为而感到不安。

　　在她被逼迫吃肉时，我希望她能吃一口，结束这场闹剧；

　　在她和丈夫同事聚餐时，我希望她能编两句官话为自己辩解，而不被当做一个怪人。

　　很多时候，我的心被那些尴尬的场景牵动着，我期盼她就算不愿意迎合，哪怕伪装也好，而不是把她真实的样子撕开，赤裸裸地摊在我的面前。就像她的丈夫和家人期盼的一样。

　　但是英惠都没有，她沉默且顽强，脆弱又坚韧，像怎么拉扯都不断的柳枝。

　　让我意识到，讨厌为了迎合他人而扼杀自我的是我，害怕离经叛道被视为异类的也是我。之所以活的不畅快，是因为我总在中间徘徊，无法自洽。

　　恐惧英惠，是因为没有成为英惠的勇气。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不安消失了，谁规定的人不能成为一棵树呢？

　　胎记

　　我知道很多人觉得姐夫这个角色，就是一个戴着艺术高帽的猥琐色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不堪的原始欲望，他对妻子不忠，对家庭无用，他应该被世俗钉在耻辱柱上。

　　我不否认。

　　但我也得承认，这一篇让我皱起的心稍稍舒展了一些。

　　尤其是英惠身上画满绽放的花，对姐夫说，“身上有了这些画，我不再做梦了。以后如果掉了色，希望你能再帮我画上去。”

　　她说，“现在不害怕了……再也不会害怕了。”

　　这本书中的男性，无论英惠的丈夫或英惠的父亲，对他们的刻画都是自私、强势、冷漠的，他们是女性样板戏中的标准男性，是社会类动物。与其说他们服务于自己，不如说他们一直在服务社会、迎合世俗，他们活在规则建设的框架里，却认为自己享有支配权，一旦被他们发现身边人逾矩，便会或暴怒、或厌弃、或逃避。

　　但是姐夫，他脆弱且自卑，从不觉得自己应该去支配谁。他更像一头被本我驱使的动物，只服从最根本、最有生命力的欲望。就和当时的英惠的一样。

　　那么多人自诩爱英惠，为英惠的变化而焦急担心，可偏偏只有他问了她一句，“是什么样的梦？”

　　树火

　　我其实很反感姐姐和英惠是一体两面的说法，把女性囫囵的合为一体，认为所有女性经历着相同的痛苦，从而抹杀了女性的个体性。

　　每个女性都是有独立思想的鲜活个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如果总是这样混为一谈，反而会削弱女性的痛苦，让女性主义成为一个干瘪的符号。

　　所以我认为英惠是树，仁惠是人，仁惠也不会变成树，她们自有面对困境的方式，她们也会有自己的结局。

　　和英惠比起来，仁惠的痛苦就具象很多。年纪轻轻独自打拼的压力、仅凭自己苦苦支撑的家庭、年幼的儿子、精神恍惚的妹妹和侵犯了妹妹的丈夫。

　　原文里说，“如果丈夫和英惠没有冲破那道防线，一切没有像沙堆一样坍塌的话，也许倒下去的那个人会是自己。她知道，如果现在倒下去的话，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妹妹性情大变，丈夫变成了口诛笔伐的罪犯，辛苦的生活变得更加具象，正常的假象坍缩，一些自己从前没时间细想的痛苦浮出水面。从哪里开始改变才能阻止这样的结局发生呢？如果……如果……如果……

　　哪有什么如果。这世间的风不会停止，因为它正是从我的心口吹来。

　　“在梦里，我们以为那就是全部。但你知道的，醒来后才发现那并不是全部……所以，有一天，当我们醒来的时候……”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仁惠与英惠不同。痛苦或幸福，活着或死去，人或树，都不重要。因为这是梦，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候。

　　总字数：1337
　　作者：业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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