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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编剧的秘密》:一个电影编剧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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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8 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早年间看韩国导演金基德的电影,震惊于他拍片的效率,拍《撒玛利亚女孩》只花了11天时间就完成了前期拍摄。《空房间》的拍摄历时16天,一共拍摄了13场戏。就是靠这两部拍摄时间加起来不到一个月的电影,金基德在一年之内,连续摘取柏林和威尼斯两大电影节最佳导演的桂冠,成就了一段影坛神话。金基德获奖靠什么?拍摄技巧?不客气地说,这一点他同王家卫,张艺谋比起来望尘莫及。金基德靠的是剧本,他的影片立意深刻,情节诡异,匪夷所思,再配上他极简主义风格的影像,就独树一帜了。

  当时年少无知的我,轻易地就得出了一个真理:一部电影的成败是由剧本决定的。显然,一部好电影,编导演缺一不可。不过我的“剧本决定论”如果拿到当今中国影坛来,还有几分道理,不是编剧变得重要了,相反却是我们的编剧太不受重视了,于是编剧成了制约中国影视剧水平的最大短板。好剧本就真的能够决定影视剧的成败了。

热闹的编剧界

  今年上半年,曾经死水微澜的编剧行当,忽然热闹起来。首先是3月份,演员宋丹丹跟“本是同根生”的编剧宋方金打起了口水战。不料想,宋丹丹关于剧本的言论算是捅了马蜂窝,200多位编剧群起而攻之。其实这事儿宋丹丹多少有点冤枉,但编剧们也是压抑得太久了,他们借着这件事狠刷了一番存在感。到了4月份,一场“大妈”级的战争爆发了。琼瑶阿姨实名举报“于妈”于正,说是于正的新片《宫锁连城》抄袭了《梅花烙》。这俩片子我都没看过,所以没有什么发言权。不过情节这东西,已经很难拍出新意了。福楼拜不是说过吗,19世纪以后无小说。他的意思就是,小说的情节已经被之前的作家穷尽了。就拿琼瑶来说,她的小说《庭院深深》或是《月满西楼》,你对着阳光瞅,也能隐约看到《简·爱》的水印。这次琼瑶气到病倒,实在是于正的吃相太难看了,完全是生吞活剥。

  最让我兴奋的一桩公案,是4月中旬,香港作家李碧华准备状告编剧芦苇。起因是芦苇要出版电影《霸王别姬》的剧本,李碧华的公司认为此举没有经过他们授权。按说如果仅仅是剧本所有权的问题,这官司我倒也不关注。问题是这份声明的字里行间,其实强调的是芦苇对剧本没有多少贡献。首先声明主张找芦苇做编剧是因为李碧华不熟悉北方生活,需要一个人对剧本做本土化处理。同时声明主张,小说再版多出来的情节并非出自芦苇之手,而是李碧华根据自己在北京的采访资料改写而成,并且强调这时候电影还没有拍摄完成。同时他们还强调了这样一个事,就是芦苇曾因“流氓罪”坐过牢,是剧组给了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就是典型的对人不对事了,很不厚道。对于这个声明,芦苇的回

孤独的芦苇

  这件事孰是孰非还不清楚。不过电影达到的水平该归功于谁,其实我们是可以做出判断的。李碧华的小说我没看过,不过根据她小说改编的电影我看过不少,比如《胭脂扣》,比如《青蛇》,比如《古今大战秦俑情》……但这些电影仅止于优秀的商业电影,跟《霸王别姬》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了。换句话说,在芦苇和陈凯歌的手里,这部小说脱胎换骨了。这种脱胎换骨堪比《教父》和《乱世佳人》,是又一次三流小说拍成了一流电影,而且客观地讲,李碧华的小说,还达不到《教父》和《飘》的水准。

  按理说,作为曾经的合作者,万不至于搞成不惜做人身攻击的地步。只能是二人积怨已深。正好,我最近看了一本芦苇的访谈录《电影编剧的秘密》,里面芦苇谈到了《霸王别姬》的创作过程,言谈中你能感觉到,芦苇对李碧华的贡献评价并不高,认为她只是为电影提供了忠诚与背叛的主题和三个人物的关系。他感谢李碧华的小说给了他一个能够发挥才华的舞台,但同时他对李碧华署名编剧这件事又耿耿于怀。我想芦苇的这种态度李碧华是知道的,如今就是李碧华的反击。

  其实从芦苇的访谈中你就能感觉出来,这个“中国第一编剧”尽管才华毋庸置疑,但是在人际交往上其实是不合格的,电影是一门合作的艺术,当一个人专注于艺术本身,而不能给合作者应有的尊重,那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了。所以我们观察到这样的一个现象,就是芦苇很难和一个导演长期合作。他的剧本成全了中国的三个导演,《霸王别姬》成全了陈凯歌,《活着》成全了张艺谋,《图雅的婚事》成全了王全安。然而他和这三位导演的合作却也就仅止于此,因为功成名就的“大师”们已经无法忍受他的刻苦与尖锐。虽然后来的发展告诉我们,芦苇是对的,因为这三部电影居然就是这三位导演艺术的巅峰,再没能超越。然而芦苇也无法获得更多他想要的工作了。所以虽然芦苇笔耕不辍,但最终拍成电影的却不多。如今再来看这场官司,我只能说,一切后果,皆有缘由。

  读者也看出来了,我说了这么多公案,其实想要引出的人物,就是芦苇。采访芦苇的王天兵评价说:他是影视界罕见的现代人。在访谈录中,芦苇讲述了自己关于艺术创作的方方面面,这是一个很好的样本,让我们有机会看到一个编剧的自我修养。

人性是“丰饶之海”

  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才华和灵感固然重要,但达到某一种高度之后,源源不断的才华和灵感,就需要深厚的积累支撑。这是个笨功夫,你想描述宏大,你首先需要自身的宏大;你想表达深刻,你同样需要的是自身的深刻。用木心的话来说,你先要形成宇宙观,然后再形成世界观,最后再形成人生观。这是个由大到小的过程。

  芦苇是经历“文革”的一代人,那代人往往被那个年代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摆脱,甚至沉浸其中不愿自拔。而芦苇则摆脱了桎梏,通过自我教育,形成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很多时候,你不得不感谢命运,给了你这样的契机。芦苇在经历过“文革”和“上山下乡”之后开始寻找思想的出路,他很幸运,读到了一些那个年代的人很难读到的书籍。其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作者,是罗素和维特根斯坦。这两位搁到现在也不过时,在当年那简直就是超前的离经叛道。于是,芦苇的思想与世界接轨了。一个相对宏大的世界观,对于日后描述这个人世间,我想是极有帮助的,它让人有能力剥开表层,直达深处。

  这样的经历和训练,让芦苇对电影中的价值观表达很看重。他谈到张艺谋的作品《英雄》时,首先看到的是价值观的问题。芦苇说:《英雄》的价值观是为了统一天下可以牺牲杀戮个人生命。落后愚昧,甚至反动。这个电影制作精美,(但)在文化品质上是劣等货色。面对王天兵的“以价值观来评判电影会不会有危险”的疑问,芦苇认为价值观问题是无法回避的:“泛道德论有危险,无道德论是荒唐。这是双刃剑。但价值观是人类对精神品质的追求,有宽容精神也好,还是尖刻狭隘也罢,价值观都无从也无法回避。价值观只是生而为人,活命行事的底线,电影好坏都与这条底线脱不掉关系。”芦苇谈到自己的价值观:“我还是站在比较传统的人道主义立场上,这是我的价值观。我觉得展现人道精神和人性是电影的终极价值。人性是‘丰饶之海’,与动物与神灵的复杂性等同。面对人性如同面对大海,会感动也会恐惧。”

是什么伤害了艺术

  对于中国社会目前的观念问题,芦苇其实是挺悲观的。他感觉,自我中心自我膨胀自我垂怜在中国已经泛滥成灾,而这正是劣等群体的特征。芦苇连续用了三个“自我”,回到前面我们所说的芦苇在影视圈中的孤独,你会感觉到他是有所指的。同他合作过的导演,他往往会产生怒其不争的感觉。芦苇说他没在中国导演中看到一个天才,一个都没有。像库布里克、科波拉这样的导演,甚至像米哈尔科夫这种水平的导演,中国一个都没有,更别说像黑泽明、塔可夫斯基这样的天才了。中国所有的导演都只是经验型导演,就是状态好了,班子搭得好,踏踏实实认真工作,电影可能会拍得不错。而一旦虚妄自大了,得上大头症了,摆大师谱了,立马就得栽了。

  芦苇有幸和中国最优秀的导演们在他们最佳状态的时候合作过,但没有一个能跟他长期合作。在芦苇看来,这些导演在拍出经典之后,不懂得审视自身,不懂得反思。在芦苇合作过的导演中,真正能够坐下来和芦苇“复盘”电影,讨论得失的,只有张艺谋。而张艺谋也真的就是中国成就最高的导演。然而如芦苇所批判的,刻苦的张艺谋却栽倒在了价值观上。艺术从来不是妥协的产物,而张艺谋的腰杆,在《活着》之后,就挺不住了,据说张艺谋曾经说过:“活着”之后,他自己也面临如何“活着”的问题。终于他从“大师”蜕变成了“国师”。在这一点上,他不如贾樟柯,也不如娄烨。

  这让我想起了房地产界的思想家冯仑的一篇文章———《是什么妨碍了我们的公共审美》。冯仑谈论的自然是建筑的审美。说实话,在我国美的建筑真的不多,而丑的建筑却比比皆是,而这些丑陋建筑,都是妥协的产物。中国的建筑师们,在培养出敢于在卢浮宫建玻璃金字塔的勇气之前,就纷纷“夭折”在了商业和意识形态的双重夹击下。在各种利益的纠缠下,即便是重建的美国世贸大厦都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对此冯仑说:“商业的力量,意识形态和不当的管理体制,一块儿对我们的公共审美造成伤害,我希望这个伤害尽快成为历史。”冯仑这话,放之中国所有的艺术领域而皆准。

实际上只是春梦一场

  “创意就像条鱼。如果你想捉小鱼,留在浅水即可。但要想捉大鱼,就得潜入深渊。深渊里的鱼更有力,也更纯净。硕大而抽象,具有非常之美。”这段话来自美国导演大卫·林奇的著作《钓大鱼》。看上去,中国导演似乎更愿意留在浅水区捕捉小鱼,浅尝辄止。即使偶尔得到了一条大鱼,那感觉倒像是这条大鱼误入浅水区,搁浅了才被抓获。因为最后他们无论如何也弄不到第二条大鱼了,那好运气终究只是偶尔罢了。虽然可能如芦苇所言,中国没有一个天才导演,但从芦苇和与之合作的导演们的分歧却能看出,导演们并没有潜入深渊,捕捉大鱼的意愿,也许是没有这个能力,但在此之前更加缺乏的,可能是勇气,曾经那条妙手偶得的大鱼已经让导演们心满意足了。张艺谋最新的作品《归来》上映了,有心的读者可以对照着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一起看,就知道这电影是何等的“苍白”。

  描述芦苇,并不是想树个理想主义者的榜样,就连芦苇也坦言自己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芦苇只能说是一个合格的编剧,就像焦裕禄是一个合格的干部。合格被拔高,是因为这个行业整体上是不合格的。回顾《霸王别姬》,芦苇感叹:我当时觉得中国电影真正的创作从《霸王别姬》开始了,哪曾料到它成了终点。这部既是开始又是终点的电影,印证了中国文化人在创作上的短命是规律性的,大多数人都是偶尔露峥嵘,然后就一蹶不振地去了。所以我以为眼前一片坦途,大有胡风当年说“时间开始了”的那种感觉,实际上只是春梦一场。

  字数:3689
  转自:贝果在唱歌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6666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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