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武侠情缘——从《倚天屠龙》到《天空八部》

鸿田

　　大概中国人都会有武侠梦吧，但是我最早接触到的不是金庸，而是古龙。小学三年级暑假，电视里放林志颖演的《绝代双骄》，那时迷得不行，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在邀月和燕南天大战处停看，直到一年多以后又在电视里看到这段，知道了最终结局，才算了了心愿。后来，就是《武林外史》了。小学四年级电视里在放，这部剧没怎么追，就是稀里糊涂看下来的。再接着是《小李飞刀》，也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电视里演的，只记得是一个头发很卷，名字被烧焦的人演的，其它还真没什么记忆。记得最深的还是《绝代双骄》，小鱼儿，花无缺，小辣椒，恶人谷，邀月，怜星，燕南天之类的。但是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武侠”，更不知道这是“古龙”。

　　真正开始了解武侠的是六年级暑假，上海电视剧频道黄金时段播放苏有朋的《倚天屠龙记》。记得六年级暑假有个夏令营，晚上看不了，最后一晚，我们在教室，老师说：“今晚可以看电视，你们看什么？”全班几乎是异口同声：“电视剧频道！倚天屠龙记！”当时真是一惊，私下没有通过气，但是居然每个人都在看啊！这部电视剧拍的真好！尤其是武打场面，很多电视剧都有让人记忆犹新热血沸腾的武打场面，这部剧，我以为是在光明顶大战，曾阿牛以一敌众，少年发迹的那段。03《天龙八部》我以为是少室山大战，这是后话。当时并不知道《倚天屠龙记》是金庸写的，更不知道所谓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后来初一暑假，我看了95版朱茵演的《射雕英雄传》，才真正踏上了金庸武侠的漫漫征途。其实说漫漫也不漫漫，长篇四五部便没了，哎！多写也无益，金庸先生想必早就算好了。当时看《射雕》被高潮迭起的情节和江湖义气所吸引。于是我在初二暑假，在浦东大拇指广场二层的“青藤书院”买下了我人生中第一部金庸小说《神雕侠侣》，读得通宵达旦，血脉奔腾。初三暑假买了《笑傲江湖》，《笑》比《神》写得更好，但是“情”恐怕是在所有的金庸长篇里《神雕》最为深重了。高一暑假读了《鹿鼎记》。这三部全是广州出版社的。高一选修了一门“金庸武侠经典”的课程，奉老师之命在网上看了《白马啸西风》，虽有动人之处，但是与长篇是无可比的了，想到人家说：金庸小说，短篇没有长篇好看，长篇里面，前面没有后面好看，果不其然。

　　不过说来也可惜，初二暑假去同学家小住，看到有书架上“金庸全集”，一时冲昏了头，拿了两本《倚天》，全本《射雕》，最后一本《天龙八部》，囫囵吞枣地读了一遍，现在想想真是暴殄天物啊！当时看《天龙八部》最后一本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想知道王语嫣怎么对慕容复态度180°大转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都怪我，初二在电视上断断续续看了03版《天龙八部》，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这么经典的长篇应当先读再看。

　　把《射雕》三部曲，《笑傲江湖》，《鹿鼎记》读完了之后，迟迟不敢读《天龙八部》，一想到读完了《天龙八部》，再也没有长篇了，那我怎么受得了，好歹要留个念想吧！后来在《笑傲江湖》的后记看到金庸自己说他出于个人情感最喜欢的几部小说里有个《飞狐外传》，我掐指一算，《雪山飞狐》加上个《飞狐外传》，不正好是部长篇吗？当下再无犹豫，从卓越买了《天龙八部》，看着这五本书，又激动又戚戚，终于还是拿来读了，又好像回到三四年前通宵达旦纵横武林的岁月了。

　　不过，让我憋气的是，我之所以把《天龙八部》放在最后一个读是因为我想尽可能忘了电视剧里的情节，说实话，电视剧我也没看几集，偏巧那几集包括了：萧峰拍死阿朱，虚竹破珍珑棋局，阿紫变瞎，天山童姥那部分，少室山大战中黑衣人灰衣人和老僧，段誉是他堂叔的娃，以及最后结局。哎！为什么都是这么关键的线索呢？算了，多说无益。还是来好好让我评评这部小说吧。

　　这部小说我以为是我看过金庸小说里最好的了。《神雕》情节上不敌，还属金庸早期风格，《笑傲》人物上不敌。但是我总觉得《天》和《笑》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慕容复”这个角色，政治色彩浓烈，很容易让人想到岳不群和左冷禅，再比如天山童姥那段和东方不败颇有相似之处，香港都单独拍过这两个人的故事，分别瞎掰了一通，已经和原著扯远了，在此不多说。天山童姥妖媚之气更甚，牵扯的恩怨更匪夷所思。

　　我当时还在想，三个主角，金庸你要怎么写？谁知道金庸不慌不忙，一个说完再说一个，段誉单独说了一本半，萧峰说了一本半，然后是虚竹，然后三人一起说，情节也十分流畅，读起来也是酣畅淋漓。每本金庸小说都有一个稳得主脚的主角，这本书无疑是萧峰了。萧峰的光芒已经完全遮住了别人，在我所读过的金庸小说里，萧峰堪称是完美了，只怕比完美还要完美，大概也是他这样的性格，让他最后在雁门关外自尽吧！如果是杨过，早和她姑姑去隐居了，一番挣扎过后也不会想去找什么段正淳报仇。如果是令狐冲，只怕做南院大王没两天就辞行了。萧峰重情重义，可忠孝终不能两全，怪谁呢？

　　聚贤庄一战真看得人惊心动魄，萧峰是真汉子，从来没见过这样顶天立地的铁血男儿。虽说除了韦小宝，几乎每部长篇的男主角都是忠义之士，把道义看得比命还重，却不一定有萧峰这般天地豪情，光明磊落。聚贤庄内，真是看得人心凉，其实江湖本就是这样，有人叛你，有人信你，有人伪君子，有人真小人，平时都一副凛然嘴脸，关键时刻却原形毕露，怪不得萧峰看到了会发狂。我每次都能从主角身上学到很多东西，这次从萧峰身上也学到了不少，虽然我也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但这般人物总让人心向往之。

　　说说段誉，段誉也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主角，不过萧峰光芒太盛，把他给遮住了，要我说，段誉比令狐冲要更吸引人。段誉也是真君子，重仁义，又不贪生怕死，心胸宽广，大概是从小饱读诗书。佛经读得多了，所以心地纯善，颇有慧根。维护天山童姥，舍命保护王语嫣，少室山助萧峰，为护他老爹和慕容复大干，去辽国救萧峰脱困，太多了，不一例举。生性洒脱乐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金庸新修本中让段誉断了情思，把王语嫣描摹成一个反复无常性子不是分可爱的姑娘，最后又回到慕容复身边。不过段誉对王语嫣的一片痴情确实傻里傻气，还是不成熟的男女之情，那木婉清呢？怎么最后段誉竟然成了“断欲”？这我可看不懂了。

　　金庸喜欢让主角身负绝世武功，但是段誉却是时灵时不灵。想必是对于段誉来说，武功什么的真是不是最重要的，他是他们三人中灵台最为澄澈的，心思最为纯善的，做了皇帝之后，看破了女色，又是觉悟最为高的，总而言之，他是否身负绝世武功只是情节需要，而不是他这个人物的需要了。段誉的性格是注定Happy ending的，和他大哥不一样。

　　再说虚竹，囧，这个小和尚，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金庸说他浓眉大眼，鼻孔上翻，招风耳，丑和尚一个，97TVB版那个演员还真是这个模样，但是03版高虎演的我却觉得更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虚竹应该是这样的。他是他大哥三弟的陪衬么？当然不是了，做了灵鹫宫宫主，也变得有丈夫气，加上他本来就重仁重义，慈悲为怀，最后也算是英雄了。

　　不过我觉得他的特色不在于人物，而在于遭际，他每次都是因为想要救人，莫名其妙破了珍珑棋局，莫名其妙得到了很多个人的功力，学会了各种招法，不如说是“缘法”。虽说几乎每个金庸主角都是偶然间习得了什么武功，遭际到了高人的指点，再也没有哪一个人物是像虚竹这样的了，想想杨过，不过就是“大雕”，郭靖是“洪七公”，令狐冲是“风清扬”，张无忌是“猿猴”，段誉是“石洞、天龙寺。”谁像虚竹这样？冥冥之中似乎是一根命运的线在牵扯着他，而所有的遭际不只是出于巧合，也是出于他的“仁善”。这大概就是“缘法”，他是个小和尚，大概也是金庸有意安排的。

　　关于三个主角人物就说这么多了，其实要说的又何止这么多？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解，喜欢萧峰的自然明白我在说什么，就像喜欢杨过的都明白他的好，已无需多言。

　　《天龙八部》真是一部近乎完美的武侠小说。它有三位光芒四射的主角，它有阿朱，阿紫，游坦之，木婉清，王语嫣，慕容复这些性格鲜明独一无二的次要角色。它看似只涉及了三个毫不相干人做主角，其实是连接了整个武林：有玄慈、段延庆、叶二娘、天山童姥、李秋水、丁春秋、苏星河、无崖子、慕容博、萧远山，这几个人物一串，整部书也就互相连贯，彼此牵扯。

　　不过，《天龙八部》想要表达的东西未免沉重了些，不得不说是拜萧峰所赐，承担的太多，抛不下的太多，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怎奈江湖却不似他那般光明磊落。他和阿朱也相配，都是想自己的少，都是为了自己珍视的事物而死。难得萧峰总是顾念天下苍生，无论是少林寺藏经阁中，雁门关外。

　　令我吃惊的是，《天龙八部》和《鹿鼎记》之间夹了一个《笑傲江湖》。我一直以为《笑傲江湖》写于《天龙八部》之前，因为《笑》的情节和人物都无法与《天》相比，没有《天》中绝世的英雄豪迈，扼腕的儿女情长，苍劲雄浑之气更是不如，总之《天龙八部》那样厚重承载了那么多的一部小说，似乎要写尽江湖情怀的小说，怎么可能不是金庸武侠小说的绝笔？当我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回不过神来，后来想想，恍然大悟。因为萧峰背负的太多，所以。他是注定不能“笑傲江湖”的了，但是谁人不向往远离江湖恩怨，过上平凡无忧的生活？阿朱直到临死前仍念念不忘与萧峰约定去塞外牧羊。萧峰做不到，郭靖也做不到，杨过做到了，但是杨过还欠一份洒脱，于是金庸写出了“令狐冲”。他不帅，也不年轻，剑法倒是高明，可惜内力全无。且令狐冲的剑法本就是“无招”，这下令狐冲简直是全无束缚！令狐冲嗜酒是“一笑泯恩仇”，萧峰嗜酒是“快意恩仇”。《笑傲江湖》讲的就是“笑傲江湖”，《天》和《笑》是一收一放。《天》是雪山之巅，而《笑》是山腰，上也可，下也可，景色不错，心中快活。

　　至于《鹿鼎记》，我只读了一遍，对于读第二遍是毫无兴趣。哎！读武侠小说，读的就是少年英雄，匹配一番奇遇，加上各种出人意料情理之中的情节，读罢心中便有了个江湖。韦小宝这人实在欠揍，看了就烦。不过我还是很敬佩金庸，因为他很清楚武侠小说的文学价值，说白了，武侠小说吸引人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那些招式。想想看，《神雕侠侣》每次读是不是都从第二本中间杨过大战金轮法王的徒弟那儿开始看？《笑傲江湖》是不是总是来回读风清扬授剑法、令狐冲与江南四友切磋武艺、令狐冲与任我行斗剑法？太对了，金庸在《笑傲江湖》可真是把那武术写到极致了，但是这些除了能满足阅读的快感还能满足什么呢？《天龙八部》没有那么多吸引人的武打场面，但是很多人更喜欢《天》又是为了什么呢？《鹿鼎记》想要说明什么，我至今不懂，也许是阅历太少了，毕竟倪匡把《鹿鼎记》看作“古今中外第一好的小说”，也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武侠这个词，我只想给金庸。我也看过《楚留香传奇》、《陆小凤传奇》，那是我高考暑假，憋着不看《天龙八部》，但是每个暑假都有看武侠小说的习惯，于是就从图书管借了点古龙的书回来，不看则已，看了更觉金庸天下无敌了。也许是我运气差，古龙四大名著《绝代双骄》、《武林外史》、《浣花洗剑录》、《大旗英雄传》一本没借着，也就无缘阅读了。在此就不多说旁人。

　　金庸的长篇小说高潮迭起，回味无穷。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了，越长的小说越好看，越后面越好看。当年看《神雕侠侣》时，第一本差点睡着，第二本看的带劲儿，第三本更是觉也不想睡，第四本看完心下怅然若失，就这么看完啦？然后觉得自己看到了最好最好的小说，所以刚看《笑傲江湖》的时候，总觉得看看罢了，谁知道《笑傲江湖》第一本令狐冲急速出场，情节就开始峰回路转，看到第二本，觉得太好看了后面还怎么写呢？等东方不败过去了之后，感觉又登上了一层高峰，四本书读罢真是已不知道说什么了。看《天龙八部》之前，没想过它真有多厉害，看完却觉得《笑傲江湖》不过如此。看金庸的书就像是爬山，以为自己上了最高的山，谁知下一座更高，等把这座山脉征服了，以为征服了世界，谁知下一座山脉更险峻，景色更绝丽。不多说了，来年去征服《雪山飞狐》、《飞狐外传》，也许中篇真的不能和长篇比，没关系，我所读到过的这些英雄，这样的江湖对我来说早就是活生生的了，能够读到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总字数：4119
　　作者：小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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