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 也谈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的风度

鸿田

　　读武侠小说多了，对少林寺方丈的第一印象无非须发皆白，目光如电，道行高深，武功莫测的老僧，但独有一人的形象却与众不同，自领一代风骚，他就是金庸笔下《天龙八部》中的少林寺第三十五代方丈玄慈大师。

　　百度一下，不难知道玄慈长老的事迹，早有热心人将他的事迹编辑为百科词条，因此若要查找真实或虚构的少林寺方丈的资料都极为容易，也很方便进行比较。

　　玄慈方丈的角色在《天龙八部》中着墨并不算多，但却是对全书结构影响最大的重要人物。首先，乔帮主从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开始，一直苦心孤诣地追寻的杀父仇人就是“带头大哥”，等到全书即将终卷，谜底揭晓，“带头大哥”竟是玄慈长老，至今回忆当初的阅读经验，依然是非常成功的情节设计，既合情理，又出乎意料，震撼无比。

　　玄慈大师何许人也，竟能让无数武林高人宁愿一死，也不愿告诉萧峰。玄慈大师虽是佛门中人，却是真正隐于幕后的武林盟主，其高风亮节，自是引得无数英雄为之折腰，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玄慈大师听信“妄人”（慕容博，慕容复之父）谣言，中了他设下的圈套，带领一帮武林高手伏击萧远山（萧峰之父），害得萧远山妻离子散，不得不隐姓埋名，伺机复仇。萧峰为了报复仇，一路追杀，甚至误杀了自己的妻子阿朱，凡是知道“带头大哥”秘密的人大多宁可一死了之，玄慈大师虽为僧人，但如此多的人因他而死，他的罪孽不可谓不深。

　　一部《天龙八部》写尽众生贪嗔痴，人人有罪，情愿也罢，不得已也罢，面对自己的业障罪孽，都要走上自己的救赎之路，即使是义薄云天，正义凛然的萧峰也概莫能外。且看玄慈大师的救赎之路又是如何？玄慈大师与众人误杀萧远山之后，后悔莫及、万念俱灰，遂将萧远山的幼子（萧峰）寄养到乔三槐家，抚育成人，培养出一代英雄乔峰。

　　玄慈长老救了叶二娘的爹爹，又与叶二娘产生恋情，后生育一子（虚竹），虚竹被萧远山抢走，使其亲子分离二十四年，作为对玄慈长老害他骨肉分离的报复。阴差阳错，当玄慈按少林寺戒律责打虚竹，并欲废其武功，驱逐出少林寺之际，他掀开虚竹僧衣，虚竹露出腰间九点香疤，引发叶二娘大呼“我的儿啊！”，此时，当初自杀未死的萧远山登场，说出虚竹乃是叶二娘、玄慈之子！至此，玄慈大师作为“带头大哥”的秘密终于大白于天下。玄慈大师亲口承认因果连环，冤孽重重，并与叶二娘一同自杀。

　　其实，一开始我对害死乔峰父母的“带头大哥”是痛恨的，跟着乔大哥一路苦苦追寻真相，为武林中人宁死不透露“带头大哥”是谁而百思不解，为阿朱的枉死乔峰掌下情不自禁地洒下同情泪。当玄慈大师坦然面对自己的错误，并甘愿当众接受杖责，我觉得大师也是值得同情的，他的很多错误也是有原因的，他的心里也有很多难为人言的苦，也正因为如此，当结局来临之际，叶二娘仍然希望他保持沉默，要他“不能说”，并欲为他辩白，玄慈大师打破沉默，坦然承认了一切的因缘。这一刻，我领略了少林寺方丈的大师风度，一种有别于所有传统世俗的诚实的态度，让人感动不已。

　　面对自己的错误，常人往往选择逃避，辩白，歪曲，就是不肯老实地承认错误，承担责任，改过自新。实际上，过而不改，是为过也。身居高位者，动静如日月之行，有过人恒见之，过而改之，日新月异，依然可敬。孔子曾经如此夸奖他的弟子颜回，“回也，不贰过，不迁怒。”如何正确对待错误，圣贤有言，并未过时。

　　古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言下之意是尊贵之人应当让自己处于无咎之境，而非争议颠倒黑白之地。古罗马人甚至有个谚语，大意是贵族是不应当被怀疑。如果一个贵族被怀疑与丑闻有关，那就不得不以死自证清白了。返观中国历代高僧大德，无不甘于淡薄，或隐于深山石洞，远离红尘，或甘于青灯古卷，译经说法。若像玄慈大师汲汲于快意恩仇，或像释某人一直以来纵横捭阖于商场名利场，最终又能结出什么善果子来呢？

　　尽管玄慈大师只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但我对他的风度依然佩服，他虽犯错，却知错能改，并敢于当众认错。虽然真相大白，众人唏嘘不已，但依然对他心存敬意。相比之下，不辩能自清吗，不辩能解脱吗，所谓清者自清，不是俟河之清，就是想方设法自圆其说了。新的 “带头大哥”确实不需要言说，因为早有一大帮人在为他鼓噪和奔忙，至于是否如《天龙八部》中的死忠粉丝一样宁死也不泄密不得而知了。我想他们真该好好读一读《天龙八部》，往往虚幻的并不是小说情节，而是人心。

　　总字数：1527
　　作者：longaic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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