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红票》：由一张红票展开的清朝历史故事

江海鸿牛

　　《康熙的红票：全球化中的清朝》，这不仅是一本历史学术书籍，更是一本引人入胜的故事书。也体会到了历史是一个素材库，是后来人书写的过去，只要切入点不同，历史材料选取不同，就会讲出不一样的故事。

　　宏大叙事固然波澜壮阔，但吉光片羽的历史碎片有它独特的魅力。本书将镜头对准了那些在历史洪流下的个体与群体命运，拼贴出历史的不同面向，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一张小小的“红票”，一张三百多年前的“寻人启事”，像一把精巧的钥匙，打开一扇窥见大时代的窗。

　　传教士算是本书的明线，那群活跃在康熙朝堂的西方传教士，可谓群星闪耀时的“学霸天团”。从有官职的汤若望、南怀仁，到佟家奴才的利类思、安文思，再到后继者闵明我、徐日升、张诚等神父，他们个个身怀绝学，远渡重洋而来。这些神父不仅是传播信仰的使者，也是行走的“知识宝库”和“技术桥梁”。汤若望精通天文历法，掌管钦天监；南怀仁不仅是数学家、工程师，还负责铸造火炮（《但是还有书籍 第3季》第5集“给万物写说明书”中还提到北京古天象台是明清时代的皇家天文台，由传教士南怀仁监督制造…还提到明清时期西方天文学的传入，虽然提升了恒星观测技术，却没有对中国星象进行系统研究的情况下打乱了中国传统星象的原有体系，让一些星宿的位置和命名变得混乱。哈哈哈梦幻联动了不是）；徐日升、张诚则凭借语言天赋和外交智慧，深度参与了《尼布楚条约》的谈判。他们的学识之渊博，横跨天文、数学、地理、机械、语言乃至外交艺术，令人叹为观止。这群“学霸神父”，才是清初“全球化”舞台上真正的主角啊。

　　书中提到来华的传教士众多，在很多问题上难免观点不同，但就中医和中药来说，传教士是一致赞美和惊叹。中医和种花、种菜一样，是年岁渐长才会觉醒的中华血脉。近期看纪录片《本草中国》时的感受是草木有灵，药食同源，在方剂与炮制间流转，有着人与自然最精妙的对话。伟大的文化，绝非无根之木。无论是中医的精微辨证，还是本草的千姿百态，都如同大地上自然生长的植物，其根脉深深扎入特定的文明土壤之中。传教士们当年惊叹的，正是这种从独特“土壤”里生长出来的东方生命哲学观（联想到了超哥说他的学生都要求要熟练三玄中的一玄，想做超哥的学生可得下“日拱一卒”的功夫！）

　　看本书很容易被康熙圈粉。他的魅力在于那份超越时代的开放与务实。他对中医、西医没有门户之见，只看疗效（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对传教士不问出身，只重真才实学（积极让广东巡抚在广州捞人）。康熙本人是超级“学习委员”，日程表排得满满当当，数学、天文、几何，追着传教士刨根问底（好奇、钻研、勤勉、努力，是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类型）。他也以身作则，组织皇子与满族贵族一起学习，仿佛是治家有方的大家长模样。面对俄罗斯使团，他文韬武略，更精准抓住对方正与瑞典正在持久战的软肋，占据主动。与教皇特使嘉乐周旋时，他恩威并施，深知对方最怕的是失去在华传教的根基（驱逐传教士），轻松拿捏。

　　书中还多次提到康熙帝君与曹雪芹祖父曹寅的关系与感情。联想到纪录片《书简阅中国》里的一幕：台北故宫博物院珍藏的康熙朝奏折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这位帝王御批的“知道了”（从康熙到光绪，清帝批阅奏折的祖传口头禅，笑死）。在无数千篇一律的“知道了”中，有一份批阅格外有趣和柔软，那是康熙在曹寅奏折上，除了“知道了”还画下一朵小红花。谁能想到“送你一朵小红花”的始祖竟是康熙帝君啊。遥想一下，当曹公小心翼翼地展开密折，映入眼帘的不仅是指示，还有那朵专属小红花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都要忍不住磕cp了好叭！

　　对康熙政治基本盘的全面盘点也很有意思。康熙能坐稳龙椅，绝非偶然。他的权力根基，深深扎根于一张精心编织的巨大关系网中：父系是打下江山的努尔哈赤家族，母系是根基深厚的佟氏家族，更通过联姻，将权臣索尼的家族拉入自己的战队中。这层层叠叠、盘根错节的亲缘与利益纽带，如同最坚实的地基，稳稳地托起他的龙椅。联想到前段时间在南越王墓博物馆看的海昏侯展，历史上那位“短命”的皇帝，汉废帝刘贺。他在位仅仅27天，便匆匆落幕，成为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之一。究其原因，固然复杂，但书中对康熙“基本盘”的剖析，也为理解刘贺的悲剧提供了一个关键视角：仓促登基的他，恰恰缺少了这样一张稳固、有力的权力支撑网络。根基不稳，随时翻车啊。

　　书中有关雍正与佛教的章节也很有意思，原来这位自来卷+铁腕帝王，还是“佛门大宗师”。书中比喻普通佛教信徒与雍正在佛学造诣上的差距，就好比小区乒乓球爱好者和国家队奥运选手的差距。这对比既形象又震撼，瞬间感受了雍正绝非浅尝辄止的“票友”。更令人惊叹的是，雍正不仅仅是个“佛教国家队选手”，他在当时的佛教界，更被尊奉为具有极高威望的“精神领袖”。深研经藏，精通禅理，甚至亲自参与佛学论辩、指导高僧、刊印佛教书籍。

　　雍正登位中的谜团，这段“九子夺嫡”的故事是清宫剧的“顶流”素材，想起《雍正王朝》的深沉权谋、《步步惊心》的爱恨纠葛、《宫》的穿越故事。想起了北京故宫珍藏的一套《胤禛耕织图册》，B站上艺术史学者李晓愚老师曾生动解读过：当时还是“四爷”的胤禛，深知父亲康熙皇帝极其重视农桑、视其为治国根本。于是这位皇子，便上演了一出极为高明的“政治行为艺术”，亲自cosplay农夫，在画中扶犁、采桑，身体力行地表达对父皇政策的拥护。好家伙，这哪里是闲情逸致的田园牧歌？分明是一份精心设计的“政治投名状”。

　　这本书把这些“似曾相识”的历史人物，从荧幕拉回真实的历史现场。他们不止是课本上、屏幕里遥远的名字，而是让读者得以窥见他们在那个全球风云际会的时代，究竟经历了什么、做出了怎样的抉择。阅读就像不断拼凑碎片的过程，需要点点滴滴的积累，历史长卷才能在我们眼前立体地演绎开来。又得再次感慨：文学和历史都是年岁渐长才能享有的乐趣！

　　字数：2065
　　转自：五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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