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呼啸疯人院

丑土妹

　　在读到呼啸山庄的前几章的时候，我不禁感叹一声，这呼啸山庄里住着的，都是一群疯子么？

　　最初对《呼啸山庄》感兴趣，是在王安忆老师的《王安忆小说讲稿》上对其内容和评价的探讨。那个时候我对于名著的兴趣，也就是停留在看一看简介，也能初步了解书的内容的层面，毕竟名著这么多，不能一一品读，在有限的时间内想要掌握大多数书的全部，这样提纲挈领也很有好处。抱着极其浓厚的兴趣，翻开了《呼啸山庄》，一开始看的时候觉得无法接受，到最后看到最后一页，我不禁真心觉得，呼啸山庄真的是间疯人院。

　　其实这并无贬义。对于任何于是隔绝的事物，在没有社会规章和法律条框束缚的情况下，总是能够恣意地按照野性生长。呼啸山庄如此，画眉山庄也不例外。只不过，呼啸山庄因为希刺克里夫这个局外人而把这种野性发挥到了报仇雪恨的程度，画眉山庄也因为两个凯瑟琳而变成了一个被害者庄园。

　　在写下评价之前，我看到下面有评论的题目是“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样的题目的确是把凯瑟琳和希刺克里夫的爱情变成了整本书的凯歌。即便是两个人在现世未能得到幸福，最后埋葬在一起的时候也能长相厮守。这样总结的确很浪漫。私以为呼啸山庄的故事，是一桩局外人的悲剧。从这个黑发的小家伙被带来呼啸山庄开始，这个恢弘的山庄遍开始改变了命运的方向。本来一切都可以中规中矩，辛得雷可以得到他的小提琴，凯瑟琳也可以得到她梦寐的礼物，而希刺克里夫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真的算是一个不速之客。没有哪个孩子真心愿意童年时期有人来分享他的糖果。所以辛得雷的暴力是可以理解的，而凯瑟琳对希刺克里夫的喜爱，只能说是一个女孩童年的玩伴，两人的爱情最后没能修成正果，这都是后话，归根结底，希刺克里夫是个被老恩萧惯坏了的孩子，刁钻乖戾，眼里只有凯瑟琳，成长的童年除了阴影就是仇恨，这样的环境带给他的，只有一个被扭曲了的灵魂和一个复仇的心理，换了谁都一样。

　　所以无论希刺克里夫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都不能阻挡他在嫉妒的羞辱感和自卑心中打造的铁一样的身体和火一样的仇恨。他开始他的复仇计划，带走伊莎贝拉，畸形培养哈里顿，威逼利诱地利用病弱的林淳，占有埃德加的房产。他的计划真的太恶毒了，让人几乎无法正视他内心的痛苦，一度在我看来，都是没办法理解的。林淳是他的亲生儿子，哈里顿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而凯蒂身上流着凯瑟琳的血，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的仇恨。使劲浑身解数撮合那段病入膏肓的婚姻时，他的恶毒让人无法原谅。这种爱情，对于被伦理纲常框住的正常人，都是没法理解的。如果这个故事在埃德加和小林淳死后就结束，那么这个故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它用一种残酷而现实的谎言告诉我们，爱情的仇恨使人忘记血缘。

　　只不过在我看来，在仇恨中成长的第二代，还是怀着内心的善良的。即便希刺克里夫用力打造了他最完美的复仇计划，最终还是败给了年轻而美好的孩子们。小林淳体弱多病，恹恹的咒骂凯瑟琳的样子非常可恨，可是最后仍旧是可怜她，偷了钥匙让她逃出去；哈里顿性格粗劣，却扔有颗好学而善良的心；小凯蒂，身上流着母亲的血，即便只继承了母亲宽宽的额头的骄傲的鼻尖，却仍旧带着天生的热情和友善，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小林淳，用爱心保护他，最后愿意和自己的表兄做好朋友，和那个几乎变成看门狗一样的哈里顿牵手出游。所以希刺克里夫最后的死，是不是因为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在复仇之后，他反倒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或者说，他开始意识到这样的摆布是一种错误，当自己亲手布局的棋子最后把自己违禁起来的时候，他开始为对凯瑟琳畸形的爱感到痛苦，所以这样看来，他算不算也是一个怯懦大的人？在表面看来，他暴虐，凶残，没有同情心；而在内心，他却是一个怯懦的，不顾一切地保留住爱情的守护者，终其一生，他的悲惨多过可憎。当然，对于希刺克里夫这样带着悲剧色彩的人物，这样的猜测纯属虚构。他是个脑子里只有凯瑟琳的人，凯瑟琳死去的一刻，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去痛恨世界上所有的人，负了她的凯瑟琳可以原谅，而其他的人却是要无条件地痛恨的，所以最后的结局他离开人世，和心爱的人葬在一起，年轻的一代搬到画眉山庄去，在我看来是最好的结尾了吧？

　　呼啸山庄这个地方，是个彻头彻尾的怪地方。从老恩萧恶趣味地带回希刺克里夫，到凯瑟琳奇怪的爱情观，再加上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约瑟夫，整个呼啸山庄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疯人院。从伊莎贝拉和小凯蒂的转变就可以看出，来到这里若是不把自己改造成一个怪物，是没办法活下来的。所以丹纳的《艺术哲学》中，种族，环境，时代并没有对呼啸山庄造成太大的影响，这种等级制度从古代就是原始的支配力；真正影响的，是作者艾米利·勃朗特，那个年代给了她这样丰富的灵感，她的家庭给了她这样的秉性，所以她写出了和姐姐不同的作品。有人说，《呼啸山庄》是整个英国当时年代的断代史，在我看来，这部书中两个山庄就像是两个世界，一个是人心中中规中矩不越雷池一步的标准英式家庭，一个是人头脑中隐藏在理智中不顾一切的感情因子支配的怪异家庭。在这个故事中，作者的偏好就很明显了：两代中柔弱而怯懦的人离开了世界，而对爱情怀有美好理想的善良人群留了下来，成为了山庄的主人，开始了美好的生活。这可能也是作者对于生活的一种理想，就算是艾米丽本人内心偏向阴暗晦涩，还是保留着一些单纯的向往的，否则这个结尾，她完全可以省去这个大团圆。

　　最后，在那个不被理解的年代，但愿《呼啸山庄》在这个年代可以得到应有的理解和青睐。



字数：1996
原作者：kurapica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55272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