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此感到厌烦》：遵循规则的胜利，比不过人生的无限可能

牛妞

　　读《她对此感到厌烦》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因为对它的评语和简介抱有一种审慎的态度：一位玩家在经历无数次同一个游戏，扮演过女主角和女反派成功或失败过一轮又一轮之后，在无法逆转和轮回的新一轮选择了新的方式去经历剧情。这样一本书被许多女性主义朋友推荐和喜爱，也终于让我对它产生了越来越强烈的兴趣。

　　作为从网络文学到实体书形式的一部小说，在网文整体环境商业化的大背景下取得关注和成功，其叙事节奏、语言风格、人物关系、主题倾向势必遵循一定的规则，但真正让它自身完善和脱颖而出的仍然需要是立意的创新和符合时代发展的思想的脉搏。《她对此感到厌烦》所展现的正是后两者。

　　在设定方面，作者特意使用了网文小说里传统的男女恋爱故事作为游戏的主线背景，女主名为“玛利亚”一个属于圣女的角色，反派女性角色名为“莉莉丝”，是传说中魔女的名字。但不同于许多“反派逆袭”故事的是，作为正在体验反派角色的主角并未与游戏女主产生天然的立场对立，而是因为曾经走过“玛利亚线”而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对其保持善意和同情。

　　剧情的发展从主角作为反派女性角色的最后一次游戏体验开始，莉莉丝为了自己不会再重来的人生选择从心而活，因此拒绝了女仆对自己的过度装扮；选择了自己用弓箭击杀魔兽，而不是等待救援或是搞砸情景；不再为了设定里深爱的王子而争风吃醋，恶意针对同性情敌，而是对女性角色抱有善意……等等一系列的做法进行之后，莉莉丝发现自己不再需要选择游戏中的选项，而是拥有了可以成就自我、改变规则的能力。游戏中的人物也不再是脸谱化的，看似正直勇敢的男主可能内心阴暗自私，看似恶毒狠辣的反派其实心中别有一方天地，是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

　　当女性选择拒绝不能有射杀魔兽的能力、必须穿束腰和不方便的高跟鞋、不能携带武器、不能有超出男性的谋略等等规训时；当她们可以拒绝为了虚假的爱情童话与其它女性争风吃醋，拒绝被帅气的角色宠爱而冲昏头脑，选择以善意和友好彼此结成同盟时，被一向视为柔弱的女性发现自己同样拥有拉满一张弓的力量，可以比自己和世界想象得更加优秀，可以不需要男性的保护而是创造自己的天地。

　　相比较一般的严肃文学作品，这本书用词质朴流畅，叙述方式看不到太多的技巧和手法，而是纯粹以故事和立意吸引读者，这些特点也让阅读它的速度大大加快，虽然篇幅并不算短（对于网络文学而言属于小篇幅，但对于实体书而言属于中等篇幅）几乎两个多小时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连续读完一整本。

　　当然，《她对此感到厌烦》仍然具备网文的一般特征，属于典型的“爽文”故事，拥有逻辑和设定上的许多缺憾。比如主角的步步为营仍然建立在既得利益和地位所赋予她的特权，所获得的正向反馈或是成就仍然被限制在现状社会认可的一般范畴之中。然而这些并不能否定其中的积极作用，它像一个拥有主线剧情的情景剧，折射出女性在现实生活之中所遭遇的困境和反抗的可能，读者跟随主角的视角不断“升级打怪”，只是在其中的正向价值倾向通往女性赋权和反抗父权制性别不平等的最终目标。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游戏”的设定背景，让这本小说实现了文本与现实社会的双向寓言。在故事的开始，读者跟随作者的讲述接受游戏的规则设定，随着剧情的推动，游戏的规则随着主角的选择而被不断地推翻和重组，读者会在现实社会与游戏剧情的相似中，同时感受到游戏的真实性和现实的荒诞性——当你是真实世界中只有唯一一次生命机会的莉莉丝，你应该选择怎样活着？是接受规则和成见的种种束缚，获得一个被他人定义的爱情故事的“胜利”，还是不断提高自己、成就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和自由？

　　莉莉丝选择了后者。遵循规则的胜利，比不过人生的无限可能。无论我们每个人是否能够成为莉莉丝，都应该有自己的答案。



字数：1383
原作者：迢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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