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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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似乎是一本荒诞中掺杂着真实的小说。三篇短篇分别从英惠的丈夫、英惠的姐夫、英惠的姐姐视角切入，合成英惠的生活。作为“暴风中心”的英惠，作者没有特意交代她的成长背景，而是穿插在短篇中。

　　于是我们看到，这是一位“传统”东亚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很典型又很平常的女性：“典型”是因为，典型的家庭结构（自我膨胀且极度信奉父权的父亲、“妻性很强”但“母性很低”的母亲，两个女儿和最小的儿子），典型的婚姻（相信中庸之道且“不知道为什么结婚、但这个人很合适所以就结婚了”的丈夫，始终找不到精神出口最后压抑地疯掉但家里人仍然只是关心为什么不再吃肉的妻子）；“平常”是因为，这样的女生，在你我身边大概随处可见，只是大家外表看起来都还是正常人，就像书里的姐姐一样。

　　书中描写全家聚在姐姐新家庆祝乔迁之喜的内容是我印象最深的部分。在这之前，英惠的家人都知道了她不肯再吃肉的事情，电话里也各种劝阻，然而无效，于是在这次小型聚会上矛盾集中爆发：英惠父亲以暴力形式强迫她必须吃下去肉，英惠选择用生命去捍卫自己这点小小的“自由”。直到看到这里，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即便这样也没有人深入过问原因或者选择去求助专业医生来解决问题呢？——英惠丈夫的应对方式是，选择对自己妻子不再吃肉的问题视而不见，但打电话告知了其父母（自己从问题中“完美隐身”）；英惠父亲直接暴力压制，即便进了医院，母亲依然在暗暗“偷梁换柱”。似乎大家的关注点真的是在“不再吃肉”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关心女主角这个人本身。讽刺的是，尽管有这个疑问，但英惠父母的态度、英惠丈夫的态度，却没有让我感到惊讶，反而是那种我讨厌的熟悉感——不管是在社会新闻里，还是听身边人的经历，总能找到可以“对号入座”的。

　　最开始看时，没有很理解为什么把女主角设定成素食者以及最后她觉得自己会变成一颗大树。后来隐隐是觉得，这大概是英惠依然在寻求和这个世界发生联系的方式吧。人们总说，“人是社会性动物”，个体的人需要和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产生联系才能有那种踩在地上的踏实感。对于英惠来说，不论是家庭关系还是婚姻关系，都是压抑且找不到出口的，所以她大概放弃了以“人”的形式和世界产生联系，想要以植物的形式静静地“站”在这个地球上？

　　相较于英惠的痛苦，我始终理解不了英惠姐夫所谓的“压抑痛苦”。从英惠姐姐的视角来看，他的原生家庭应该是高知家庭，所以给了他从事摄影工作的底气。这样家庭成长起来的男性，在婚姻关系和亲子关系中，选择逃避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与他的妻子形成鲜明对比——英惠的姐姐毫无疑问是非常厉害的女性，一个人打拼出自己的店铺、给家里换了大房子、努力照顾儿子（又是典型的丧偶式育儿）。这样的女性，她的丈夫不仅不懂得欣赏，更以追求艺术的虚名毁掉了她的全部生活。事后怎样呢？再一次以消失的方式将问题全部甩给了两位女性和她们的家庭。同样处理方式的，也有她们的父母和弟弟。

　　看到英惠姐姐部分时，感觉自己超佩服这位女性角色。她依然在挣扎着维持自己世界的正常秩序。我觉得她有在试图理解自己的妹妹，但应该没有人能接受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的生命一点一点消失而什么都不做，所以她继续让妹妹接受治疗、带妹妹喜欢的水果去医院。英惠姐姐的内核很强大，但这似乎成了周围人（尤其是丈夫）“欺负”她的理由。

　　以上种种，读完这本书会有压抑且无力的感觉。比较好的是，这本书获得的奖项可以让更多人看见它，“看见”是发声和改变的前提。

　　总字数：1266

　　作者：得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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