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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皓峰笔下的女子,好懂。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侠女和农妇。徐的文笔极其洗练,描写大侠之风也多重对话。他却不吝笔墨描述女子相貌神态。无论侠女还是农妇,在徐的笔下都无疑十分迷人。美,且仗义。然而昨日却看到有友邻评论“他武侠小说中的女性就两腿一掰等着被操”,心下愤愤然,想为徐大叔正名。这便是我写本文的缘由了。
徐的书中是有农妇的,她们的确“两腿一掰等着被操”,但这不是因为徐大叔自己的恶趣味,而是当时社会因素,受生活所迫。最典型的不是花船妓女,不是被强上的船夫之女,而是《倭寇的踪迹》里崔冬悦寻找的农家女。当年杯水之恩,崔冬悦找到她,见她生活艰难就丢下银票作为报答。银票数额对于崔冬悦可能是九牛一毛,对于她,却是节俭一点可以活一辈子的钱。“她将银票一把枪在手中,果断地说:’好,我和你睡觉。’”掰开大腿,只为还账一身轻。这样的女子折射出的现实,叫人心疼。
但徐的书中更多的是振奋人心的侠女。像是 “如影如响” 棍打南京武林世家的贝慕华,像是以一人之力抵抗海道防大军的监察史夫人,像是为夫效命假扮妓女去套人底细的邓玲玲,像是做“放足手术”立誓刺杀孙传芳为父报仇的谷兰小姐。有男女的地方自然会有性爱。但私以为如果女性在这段关系中掌握了自主意识,因为喜欢而非被迫,那就不丢人。将一切欢好场面一概而论,视为女子不自重的行为,简直是存天理灭人欲复辟。若女子有所为,为爱,为国,为信仰,那就堪谓侠女。
《师父》中的师娘无疑是侠女。“师娘叫赵国卉。女人名中有个国字,太大了。”这位名中有国的师娘,小脸纤身,脖颈如荷叶杆挺拔。我一向对这位师娘极其偏爱,不知是因宋佳的演绎还是因这段文字:
“跨过荆棘,站在院中,他喊:’屋里有人么?’女人走出,一双眼震住了他。
不是十六七姑娘的明眸,不是青楼女子的媚眼,如远山,淡而确定不移。神差鬼使,他说是来比武的。
她以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做出招待亲朋的礼节,从屋里端出个脸盆架,说:’洗把脸,慢慢等。我男人回来,得要一会儿。’
他洗了脸,两个时辰后,她成了他的师娘。”
这样气韵的女子,的确清爽如雨后林木,让姑娘们也喜欢得不得了。说师娘是侠女,非因武功,而为气魄。十五岁时心智未熟,追究不清是因喜欢还是被迫和美国老师生了个“小丑”。师父的出现改变了她的命,她却也懒得追究是喜欢还是被迫。直到生死相别之际,她才确定了自己对师父的喜欢。为此她赶了两条街,直到看不到师父。“脚腕累得如刚炸好的油条,一掰即断。”身受拘役而心念未绝,即使自己追不上了也要让小狗追上向师父表白心意。这样的女子你说她只是“两腿一掰等着被操”?我不服。
《国士》里的职业画师艾可丹也是个侠女。她的侠在于她的痴。一个混血美人儿,为名家石风涤代笔多年,未曾越界彼此尊重。却在石老濒死前产生了类似柏拉图的爱意。在石老死去的现场,“艾可丹一丝不挂沿墙行走,步伐不急不缓,眼光不疯不癫,想事神情。”当晚她把自己给了石老唯一真传的弟子,脑里却想着石老开过的玩笑—— 一死即投生,回来给她当儿子。女子为爱人竟痴狂至此,也算是有了一身令人热血沸腾的侠气。这样的女子你说她只是“两腿一掰等着被操”?我不服。
《刀背藏身》里的元姑实在是个复杂的女子,身份徘徊于女侠和农妇之间。和四个男人发生了关系。看起来最符合“两腿一掰等着被操”的设定,但我却觉得她终究还是最富有侠女气度。
1934年,元姑的男人挑战孔鼎义的爷爷,爷爷拿无刃之刀挑烂了元姑的衣衫。“女人无伤,无女人本能的惊叫,衣破处也不手遮,姿婷婷,斜望爷孙俩背影。”坦然而立,足够波澜不惊。
元姑男人死后,她的第二个男人是孔鼎义。她是喜欢孔的,孔也是恋慕她的,但孔爱的却是自己的养女。元姑何尝不懂装糊涂一定能嫁了孔,却偏要提起他的养女。孔做事绝,把她丢回欲强暴她的二堡身上,还不忘恨恨骂:“骚货。”如此便绝了二人的未来。
元姑的复杂性在于她原是个侠女,却在丈夫死后生活越来越无望,渐渐沦为农妇做派。她的第三个男人,冒名顶替她死去丈夫的战友出现时,当年那个锁骨莹白的她,“散着头发,在给药炉煽火,眼睑如将腐苹果般灰黄。”他找元姑大抵只是为了保命,故敬她如神。元姑呢?不知是被迫还是喜欢,从了他下半生终究是有了着落,貌似又好命回来了。但终究还是把自己待成了个村里人,“在城里,处处别扭。”徐皓峰笔下的女侠往往有信仰有追求,农妇却对生活有着力不从心的无奈之感。女侠是因为喜欢,农妇却是因为被迫。“再相处吧,后面有几十年。在后面就是死了,人死便改了习惯,下辈子生到城里去。”到这里,似乎已经望得到元姑余生平坦的农妇生涯了。
元姑的命数转折在于后来被二堡强暴。当年二堡想强暴她,也许是对命运的屈从想给自己随便找个人家,元姑没有反抗,却被孔鼎义所救。被孔丢回到二堡身上,她只对二堡说了一句:“我男人上战场,不知弄死了几个日本兵,他不是机灵人,弄不死几个——以后再烦我,一定弄死你。”从了丈夫战友的元姑,命运本像石子落地,终于有了着落,却因为被二堡趁酒醉强暴得手再起波澜。 她被强后找二堡比武,“我没杀过人,下不去手,比武,才好弄死你。”至此,元姑方才精光乍现,显露了武人家的女儿应有的模样。二堡偷袭,元姑被刺将死。她“顺石面滚落水中,展平身体,似躺入棺材”,平静地停止了呼吸。竟有一种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的气质。但到这里,恐怕又有人要骂了,一会“两腿一掰等着被操”,一会又要杀掉强暴她的人,这个女人真有病。我却认为不然。第一任丈夫是因为喜欢,开始忍受二堡是因为生活无望。许身于孔是因为喜欢,从了丈夫战友是为救他也是为自己后面的日子。在侠女和农妇间转换,这便是她的复杂性了。有了后面日子的她,被二堡强暴,宁可玉石俱碎也不肯苟且偷生,这便是她的侠义了。
还见到有人评论:“徐皓峰书中对女性的态度简直书中一景。”虽然这句话贬意满满,但我觉得他说的是有道理的。那么徐皓峰对女性的态度是什么呢?
“她说:’好人,我该如何报答你呢?’我说:’不用报答。’她就将头一缩,睡着了。我将她展放在床上,便关门离去。”
“沈飞雪默然,片刻找回话:’鬼都知道你喜欢她。’孔鼎义:’喜欢跟喜欢不一样。这辈子第一眼见她,她四岁。善举,要善始善终。’”
“他距北海楼七十米远的街口,扒着墙边望着她。他知道自己家脸色灰黑、五官走形,这样子不配死在她面前——男人何必死在女人面前?
不吓唬她了。
耿良辰狠看她一眼,转身离去。她是这辈子记下的人,下辈子碰上,要认出她。”
“郑山傲转头看她,父亲看女儿的惬意。缓了一下神,领悟陈识的用意:’她从小受穷,当然会很自私。但男人的钱,不就是让女人骗的么?’
陈识一愣,随即一笑。与其瞩望于主义、宪法、佛道,不如瞩望于小孩和妇女。”
“自十五岁起,每日挥刀五百下,这个数字约束住了我,不会胡思乱想。从今日起,我以你为约束。”——这句话不是书里的,是《师父》电影里的。<图片1>
藉以区区两千余字,期待一下即将上映的《刺客柳白猿》。再次表白徐皓峰。以上。
字数:2425
转自:木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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