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人类还没有进化出“理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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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还没有进化出理解他人的能力，就如同原始人不会用火，从无用的祭祀仪式来祈雨一样，面对个别人表现出的特殊，人类无能为力，只有继续保持愚昧，企图用之前总结的社会法则规训掉所有的“特殊性”。

　　从英惠不吃肉为一个出发点，书中每一个人充分表现出“理解”无能。英惠从表现异常开始，没有一个人认真地问一句为什么，或者试图听她说完，了解清楚来龙去脉。

　　这期间，最“低级”的生物无疑是父亲和丈夫，一个施加肉体暴力，另一个施加精神暴力。这两个人甚至没有爱的能力，只把英惠当做工具并且毫无感恩和愧疚。英惠逐渐变疯后，从丈夫的梦中可以看出他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杀掉”了妻子，但是不承认，不敢面对，只知道继续压迫和索取，妄图有一天妻子恢复如常。

　　其次是姐夫，把英惠作为压抑着的情绪的发泄口。同样是平庸且自卑的男人，咀嚼妻子每日的辛劳，对比英惠丈夫的自私，姐夫表现出一点聊胜于无的内疚。在可怜的英惠身上看到自己苦苦追寻的艺术，这不是理解英惠，而是利用英惠认识了自己的内心。

　　然后是母亲和姐姐，两个倾尽自己所能照顾英惠的人。她们也许是世界上真正因为英惠痛苦而心痛的人了，她们不断尝试按照记忆里英惠的样子来理解现在的英惠，不断做英惠以前爱吃的菜。然而可惜的是她们也无法理解英惠为什么变成这样。

　　由于生长环境和个体差异，人类始终不能互相理解，共情力是一种稀缺资源，忙着填饱肚子的人类大脑还没能拥有。如果生灵之间能互相理解，世界上会少很多悲剧吧。

　　ps.一个人应该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求死不能是最大的诅咒，而东亚家庭大多都不能理解，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这本书是用坐地铁的时间看的，短短一本也看了一段时间，最后看到姐姐的自白部分，关于她终于隐隐意识到妹妹是向往死的——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作为人的结束，树的重生——而这也让她重新审视起自己的生活，把那些她隐藏起来的难以启齿的秘密，例如曾想抛弃自己的儿子一走了之。当时看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恰好在医院等朋友看病，自己也身心俱疲，这种疲惫让我漂浮起来。无力靠近人物的悲苦。

　　那实在是一种稀松平常的活法，似乎只是在一些选择上稀里糊涂了一下，似乎只是在一些时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痛苦，只是在忍耐一些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可以改变的法子的人事，看得人——对于其实正身心俱疲到麻木的我——甚至都忍不住提问，这很糟糕吗，还算过得去，也还有可以奋争的部份存在，妹妹既然想死——既然她那么积极地面朝自己作为人的死——“为什么不可以死呢”。

　　在故事里有三个视角，前夫和姐夫在这个精神脱离世俗的女人身上，看到的是自己的欲望的投射，他们都尝试用这个女人的身份又或者人格的魅力来完成自己欲望的倾吐，前夫看到她作为妻子的失格，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虽然平凡但着实没有任何过失的普通男人何至于遭此变故；姐夫看到她背后的胎记，对外界所有变化的淡泊，不知道是专注自身还是超脱自我的坚韧主体性，激起他对艺术终极的追求，最终遵循了自己的欲望，在这个他其实并不太知道具体在思考什么的女人身上倾泄了精神和肉体的所有欲望。这个两个男人，没有一个尝试去解读她在想什么，在这个给予男人以人的名头的对于所有生命题思考和完成的权利的社会里，他们无法跨越以我为中心思考的世界的边界，他们也从不尝试这样费力奔波，他们会评判她的价值，会观赏她，唯独不会理解她。那么真的有人能理解她吗。

　　姐姐理解英惠了吗，我觉得她理解了一点，至少她可能接受了妹妹最终走向死是一种非罪恶的行为，而是一种主动的追求，所以最终才会用反抗的眼神回击那些绿色野兽。但是每个人囚于自己的无法言明的束缚中，在无法理解这种让人觉得没有自由和意义的沮丧是从何而来而自己又到底想要得到什么的广泛局限中，真的能够理解和自己迥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的困境吗。这种理解不可能完全脱离以自己为标准的比对，可是这种比对最终不会沦为一种对镜自照吗。

　　也正像阅读的我，当我自己都为自己感到疲惫不堪时，连有一定明确阐述的她者，都只会让我不断挑剔他们行为的是否具有可以优化的部分，理性跳出来指指点点一番，仅仅只是为了掩盖感性的枯竭。当我们看见别人的时候，理解和不解，是否只是自己心理容量和认知边界的反映呢。

　　总字数：1567
　　作者：春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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