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犯焉识》：错落的爱情，共振的生命

牛妞

　　严歌苓是我喜欢的为数不多的女作家之一，小说虽常被翻拍成影视作品，但是文本远远比那些精彩，无论是《天浴》、《小姨多鹤》还是《金陵十三钗》等等，严歌苓很少让我失望，希望5月的《归来》也别让我们失望。言归正传，说说这部小说。

　　主人公陆焉识是大户公子，聪慧过人，实有学问，在语言方面又很成气候，会几国语言，文章做的了得，出手大方，同时也是会令女人倾心的风流倜傥，一派儒雅的先进上海公子作风。早些父亲去世，只剩继母恩娘在家族中维持，与年轻的焉识共同生活，恩娘是她的继母，他是恩娘唯一的能看能依靠的男人，亲情爱情女人所有的感情都拴在他身上，焉识能做的只是在面对恩娘脆弱与忍让中妥协，妥协她对他的束缚，妥协她给她娶进门的自己侄女冯婉喻。焉识只能出国留学。在外多风流自在，毕业回家就多尴尬不服。

　　焉识对婉喻的态度，因为从未了解就被结婚，所以开始很是忽略甚至反抗，这也不怨年少风流自由的焉识，他接受新派思想，对于这样来自家庭和传统的绝对安排，他没法拒绝，这样的先入为主显然让他错失了婉喻的柔美与真心。

　　婉喻却对焉识一见钟情，青年蓬勃年轻的气息先他的形象打动了害羞的少女，她在没见他之前就对这位出色博学文雅的亲戚听到很多，心中的崇拜在见面的时刻发酵成了爱情。

　　婚后，焉识不愿同房，恩娘与婉喻给了他宁愿外出看书喝咖啡也不愿回家的别扭。但是身体与心先一步融洽包容了，开始有了初次，有了秘密也尴尬的约会，有了孩子，也开始了动乱。焉识一人去了重庆，在重庆与另一个年轻也真心对他的女人，焉识与她身心相爱，对于这次出轨成为后来他对婉喻长久的思念中反复犹豫是否要坦白的内容。

　　恩娘与婉喻带着孩子在上海熬过战乱熬过饥饿熬到他回来。五十年代，焉识成了“反革命”，在不断的加刑不断的迁移中，婉喻为了改判他的死刑，用身体做了一次交易，这成为婉喻，对于他们婚姻的被迫出轨。相对于焉识的真心放纵，婉喻的实在高尚实用很多，这让他们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平等了，可是直到婉喻最后的时光，她都没有说出这段她不耻却不能不的身体体用。

　　在西北荒漠中的二十年，陆焉识在精神与物质的重重折磨中利用他的智慧坚挺的活下来了，精神的匮乏，政治的严苛多变，强大的压力与无法理解的折磨，犯人之间的倾轧困斗，让这一位本该风度翩翩站在讲台上讲他最得意的语言的书生少爷彻底变成了老几陆犯焉识。

　　也是这段非人的日子，留给他足够多的时间，把婉喻从层层表象中剥离，他非凡的记忆力让他终于在二十年的漫长服役的时间里看清了婉喻的那一份美丽和真情，让他在认清了在一无所有一身劫难中对于婉喻的爱情。靠着这一份想当面表达的忏悔与爱，他坚持活了下了，并试图越狱了一次亲眼看到了他的婉喻和家人。婉喻知道他来了，焉识以为她不知道。女人总比男人想的更爱他们。焉识为了保护家人决定回去自首。七十多岁的老人，该是经历了多少困难为见着一面。

　　文革结束后，终于焉识回家了。可是上海，家人却与他朝思暮想中变了，他们的生活格格不入，婉喻的老年痴呆随着二十多年的等待煎熬和大惊大喜变的严重了。她不认识穿越千难万难只为她而来的焉识了，婉喻失忆了。儿子女儿的梳理市井没关系，婉喻的失忆不认识也可以没关系，世道变化没关系，周围街坊领居的眼色没关系，陆焉识只要守着她的婉喻，守着他们的爱情就都可以没关系。可是婉喻却只记得心里认定的那个焉识，眼前满眼爱怜的焉识她不敢认了。苦苦等待最后却熬成了两两相守不相认。只剩一声世事弄人，还能说什么呢。

　　焉识与婉喻的爱情始终是错落了，在她爱你的日子里他回避了，在他认清了爱情的日子里他们天各一方，算算几十年真正相守的日子几乎没有，不过婉喻的爱始终没变，为他陆焉识守的一份真心几十年，做了女人能做的全部，在始终等待的日子里都熬成了血和泪化成生命的一部分。陆焉识风流才子，浪子回头终于看清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和情，熬过艰难熬到了婉喻的失忆，换他陆焉识来延续维持婉喻的迷失。

　　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爱情来形容这两人似乎并不合适，空间时间的情感错位并没有让这两人在彼此生命中分离，牢墙内外，天南地北，他们的生命紧紧维系在一起，再多的分离与错落都可以被客服，他们终于在某种程度上团聚了，一致了。小说的最后，焉识离开了，带着婉喻的骨灰的走了，去了哪呢？无从知晓，也许是真回了西北，新的时代新的上海已经没有他们的安放之地，真是悲剧，也是更长久的团聚。

　　最动人的不是相守时的你侬我侬，而是分别时的互相坚守，时代的盛与衰，好与坏事个体不能抗拒选择的，但是生命永远是充满可能的，他们因爱情而软弱而坚忍而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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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池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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