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白色巨塔中的悲剧

丑土妹

　　这两天无聊时，在重读《白色巨塔》。与原来的波澜壮阔的医院长卷的感觉不同，发现这是一部一群人的悲剧。

　　悲剧的核心是财前五郎。财前无疑是作者着墨最多的人物，整部小说正是围绕他展开。先前曾以为财前是一个为了实现自己目标不择手段的阴谋家，是白色巨塔里的阴影，但直到最近，我才发现，财前只是一个在欲望与他人驱使下迷失了自己方向的真实的人。财前本不姓财前，为了完成成为医学家的梦想，才被看好自己前途的财前又一招为女婿。这宗交易虽然铺平了财前前进的道路，但也定下了悲剧的基调。虽然财前凭借自己杰出的实力与又一的金钱在前进中一帆风顺，但他也愈发的不可一世，也在泥沼中越陷越深，直到他惹恼了东。与东派的一番教授争夺战可算是白色巨塔的第一番高潮。财前抱着一颗拿到应该属于自己的教授职位的决心，与有教授病的岳父又一、为了物质与长远利益而老谋深算的鹈伺和众多小丑纠集到一起，通过种种行径，终于成为了浪速大学附属医院第一外科教授。或许财前注定伴随着争议，但围绕他毫无争议的一点就是他作为医生本身的能力，在德国外科学会获得的极大肯定就是证明。在德国的一个多月是财前最意气风发的阶段，但也就是在他出国的一个多月中，由他手术的佐佐木庸平却因为他的误诊，自大与漠不关心离开了世界。财前回国时，迎接他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一场旷日持久，最终耗尽了他生命的医疗官司。尽管财前如同在教授争夺战一样，动用了一切资源妄图掩盖无可辩驳的事实，并在一审中取得暂时的胜利，但最终还是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并且在学术委员会选战的双重压力下，财前耗尽了他最后的生命力。身为癌症专家的他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的疾病，死于晚期癌症，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我无意讨论财前的对错，但他只是做了每一个对事业，对目标有野心的人都会做的事情，从这个角度讲，财前何罪之有？或许财前只要低调一些，本可十分顺利的登上教授的宝座；或者他只要去看看佐佐木，就不会有这场医疗官司，但这些假设是毫无意义的。性格决定命运，上天赋予了财前无与伦比的才华，出众的政治能力，极端的自信，与对女人极大的吸引力，也给了他狂妄的性格，无尽的欲望，对下属与病人冷漠的态度，无节制的放纵，以至说不清这是祝福还是诅咒。而且，他的周围也是一群刽子手，为了自己的利益，驱赶着财前离地狱愈来愈近。可以说，无论从自身，还是从环境，财前都毫无选择的演绎着命运早已替他决定好的人生悲剧。如此看来，财前只是一个人，一个真实的，渺小的无力选择自己命运的人。而且，他仍然保留着人性的一部分，他会给远在乡下的母亲寄钱，尽管他并没有决心回去陪伴她；他再疲惫，一旦站上手术台依然心无杂念的解除病人的痛苦；他自知时日无多，但会留下遗书，客观分析自己的病因，希望对医学有帮助。正是这些细节，才是他的形象更真实，也为他的命运更添一分悲凉…

　　里见修二的存在也是一个悲剧。“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里见是难得的德才兼备的医生，大概也是众多病患心目中医生的理想形象。他医术精湛，佐佐木庸平与山田梅的疾病都是因为里见的锲而不舍才得以诊断。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悲天悯人，对病人、对医学、对医者本身都有自己独特的执著，他不畏威逼利诱，坚持良知为佐佐木一家作证就是最好的证明。财前被人世俗的欲望驱使而迷失了方向，但里见丝毫不为外物所动，坚持自己内心的信念，甚至高尚的有点不太真实。可以说，里见修二已经接近了佛的境界。

　　但如果说财前是人的悲剧，那里见就是佛的悲剧。先不说这个人物理想得不够真实。他纵然出淤泥而不染，但还是无法割断与世俗的种种联系，而这种不能上天，不甘入地的矛盾境地就注定了里见的悲剧。他对病人认真负责，对疾病锲而不舍，却得不到病人的理解与配合；他为了信念毅然选择帮助佐佐木一家，却被赶出了大学，差点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他散发出的学者魅力吸引了佐枝子，但却无法在一起。尤其是他为正义放弃了自己的职位，我想多说几句：里见的选择固然值得钦佩，但他离开了大学，中断了自己的研究，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不顾家人的感受，击碎了三知代的梦想，这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他为了死去的佐佐木，几乎无法再为更多的病人看诊，只能算妇人之仁，这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他坚持医疗官司，是想避免出现类似财前造成的悲剧，但他却根本没意识到这背后复杂的原因是根植于人性本身而无法通过官司解决的，这也不能算对社会负责任。里见完全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无法直面现实，更谈不上做出自己的贡献，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作家专门设计了近畿癌症中心这样一个极乐净土来供奉里见这尊佛，使他能无条件释放自己的能力，无疑是他最好的归宿。但这只能是美好的理想，现实更多的是像浪大附院，而毫不客气地说，在现实中里见只能算一个失败者。

字数：1762
原作者：j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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