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判决》：在这个人人都说慌的地方，我就是真相

ThomasVan

　　如果不是第二次通看，整理提纲，我都快忘了这个故事的开头，一切始于这么一个和后文没啥直接关系的1992年双重谋杀案（就是一人杀了俩人的案子）。当然，就在这个案子里，贯彻全书的实事就已被完美诠释：法庭上，处处都是谎言。

　　死者是两个白人学生，跟被告这个毒贩买毒品，反被劫杀沉入水库。他们被捞起来时已经泡黑了。哈勒从证人证词的漏洞里发现证人以为死者是俩黑人，毫无疑问他在做伪证。这位证人作为被告的狱友，偷看了被告私人物品里的卷宗照片，再用细节指认被告，以求给自己减刑，但是他是个文盲，弄错了死者究竟是黑人是白人（学了这么多年英语，我也不认识卷宗上Caucasian高加索人这个词 ，看来我也是文盲），被哈勒抓住了漏洞。检方因为失误找了做伪证的证人，起诉就被推翻了。被告被无罪释放，但他事实上是有罪的，好在“天道好轮回”，被告重返社会两个月就死于非命，也许他进监狱还能活得长一点。

　　因为失误，控方律师失去了自己的工作，于是出去单干，开了一个律师事务所。虽然栽在哈勒手里，但他认识到，这反而开启了他的新人生，很快，他的收入就是做检察官时的五倍了。基于此，两人还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好友，甚至还成为对方的律师替补，这意味着：在一方因为残疾，死亡等因素没法继续处理手头的案子的时候，另一方就马上接手继续。

　　于是，十五年后，哈勒就在这位律师朋友被谋杀后，接手了他手里的一堆案子。指不定就是其中哪一个案子要了他的命。

　　另一方面，哈勒在《林肯律师》（没看过书可以去看电影）那个案子里，最后被恼羞成怒的犯罪嫌疑人一枪打伤了肚子。之后的治疗，让他出现了止疼药依赖，在美国，这就算是毒瘾了。此刻，哈勒刚刚从自己的毒瘾深渊爬出来，正打算慢慢开始接案子。但命运显然已经急不可耐，一下子就塞给他31个当事人。

　　好在我们看到后面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把31个案子记流水账的故事，里面主要只涉及到了三个案件，哈勒才办了三个就开始怀疑人生，辞职不干了 。

　　先来介绍一下哈勒的团队，首先，他有三辆林肯，换着开，这些车就是他的移动办公室。这也是他被叫做林肯律师的缘故。然后，他的经理是他的前妻，在自己家办公，据说他们花了14年才在一起，但1年就离婚了。神奇的是，他们依然能够共事，相互关心，心有灵犀。接着，更神奇的是，他团队里的调查员，是他前妻现任男友，而且即将结婚。这微妙的三角关系竟然丝毫不影响他们彼此高效协作，相互支持，这就是成熟的成年人的处事方法吗 ，真是生动的一课。最后，这31个当事人里，有一个同样因为伤痛药物依赖而陷入官司的冲浪运动员小伙子，成为了本作里，哈勒的司机。哈勒帮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摆脱了官司的麻烦，让他做司机工作，既开薪水又抵账，还帮他要回了扣押的冲浪板，甚至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其实哈勒真的算是一个善良的人了。搞得小伙子差点以为他没安好心 。这也是本书里第一个案子。有了这样的塑造，读者应该很难讨厌起他来，这刚好调和了他作为辩护律师带来的些许偏见。

　　本书的核心案件是一个好莱坞投资富豪的双重谋杀案。因为是名流，所以受到社会广泛关注，富豪在辩护上花的钱也痛快，所以也受到了哈勒的重点关注。

　　这个富豪面临的指控是在自己某套别墅内杀死了自己出轨的老婆和他的情人。但他辩称自己去单纯捉奸，去的时候，这对正在约会的恋人已经被杀死了。但他的身上，手上有开过枪才会有的硝烟反应，于是他被锁定为犯罪嫌疑人。

　　另一条线则是我们的老朋友警探博斯负责调查哈勒代替的那位律师的谋杀案。两人一边互相试探，又超拧巴相互看不惯地的开始合作，交换信息，哈勒还勇敢的答应做诱饵，在诗人里扮演侦探主角的记者麦克沃伊的帮助下，写了一篇“钓鱼”的报道，假意哈勒握有线索，想让杀手再次出马，在暗杀哈勒时被抓到现行，但凶手好像迟迟没有动静。

　　现在再来说说31个案子里第三个被提及的案子，是在富豪双重谋杀案发生的同一天，早十个小时发生的的一个滥用枪支案：可怜的粉刷匠被妻子抛弃，于是他把车开到公园，喝了很多啤酒，同时开枪发泄，与赶来的警察对峙了一阵，误击了警车灯，被视为袭警，最后他喝得酩酊大醉被逮捕。这个案子原本不归哈勒的律师朋友管，但他强行要过来，表示愿意免费辩护，其实却把当事人丢到精神病院三个月做精神鉴定，其实是用这案子做掩护，假意调查这个案子的信息，其实是调查富豪案的信息，借此来混淆检方的视听。最后，哈勒帮这个可怜的家伙拿到了较轻的处罚。

　　好了，最后来说说富豪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接下来是剧透环节，没有看完本书的就赶紧撤离。

　　富豪不是无辜的（我很怀疑这案子是不是有辛普森案的影子），就是他杀了自己老婆和老婆的情人，因为老婆已经和他过满了十二年，此刻他们如果离婚，婚内财产就能均分走一半，哪怕她是过错方，美国的法律真奇妙。高傲的富豪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用别人名下的枪杀了两人，让自己的秘书带走了枪。当然，他是穿了防护开枪的，原本他不该有硝烟反应，所以他积极配合了检查，结果却浑身都是硝烟，其实这些硝烟是早些时候那个油漆工发泄开了94枪后，被逮捕时坐过运送富豪回警局的同一辆警车，硝烟就被转移到富豪身上了。所以，哪怕他是凶手，却被哈勒一通辩护，眼见就要获得无罪判决了。更何况，富豪在陪审团里安插了一个“沉睡者”七号陪审员，靠他诱导陪审团，给出无罪判决，或者意见不一致，返回重审的结果。但哈勒知晓这件事后良心过不去，秘密检举了此事，七号陪审员听到风声，提前逃跑了。

　　判决前夜，哈勒被人用理由叫出门，差点被人拿枪逼迫跳崖。此人就是七号陪审员。还好自从发了钓鱼新闻后，博斯警探一直暗中保护着哈勒，哪怕哈勒告诉他，可以回去歇了。同样这一夜，富豪和他的秘书被枪杀了，最初哈勒一直以为也是七号陪审员干的，后来从弹壳看出，凶手是富豪妻子情人的家人，眼见官司快输了，凶手就要逍遥法外，自己就拿枪去执行正义了，这也就是本书书名“黄铜判决”这个词的意思，街头审判，非程序的正义。本书到处都是这样的结果正义，只是在这儿才首次点题。

　　而哈勒从自己被“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事”叫出去这个线索，推理出了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当初告知自己律师朋友被谋杀，并把他名下的案子都交给自己的德高望重的法官。她才有权限调查哈勒的隐秘过往，才能操纵陪审团，才能解释朋友律师死前巨额贿赂的去向。

　　所以，这个案子里，凶手，警察，陪审团，律师，法官，证人，没有一个全程都在实话实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哈勒也是看透了之后，心灰意冷，又迷茫不堪，决定放弃剩下的案子，自己也退出律师圈。但他真的不再做律师了吗？显然不是，毕竟还有下一本小说The Reversal（《逆转裁判》国内还没引进），两年后，哈勒又回来了。

　　最后，哈勒与博斯终于掏心窝子谈了一次，也知道了博斯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内心更加复杂。值得一提的是，他俩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和三个姐妹，虽然本作他们都没有登场，但也真是不得不佩服老哈勒（博斯随妈妈姓）这段正淳一样的种马属性。

　　如果是十几二十岁时看这本书，也许我也会三观崩塌，觉得司法正义并不可靠，事实上早些年我甚至亲自写过程序正义的法庭推理小说。但现在年纪渐长，我的想法倒是渐渐改变了。虽然说哈勒的这些小伎俩看起来都是小聪明，但他依然有自己的坚守，有自己的原则，也在不停地反思，也尽可能获得良心的安宁。虽然作者很仁慈的让那些真凶虽然逃过法网，却没逃过黄铜判决（否则读者意难平），但遗憾的是，现实生活中，坏人不会总有坏报。

　　人就是这样的复杂，十恶不赦，天生犯罪人是极其少数的，大部分人依然是多面而立体的。司法制度也不是完美无瑕的，但很多人都在前赴后继，努力去完善它。同时它也是我们目前仅有的最科学的机制（不管是大鹿还是海洋法系），如果选择相信这个机制至少是部分有效的，那就会像滚雪球一样，把越来越多的雪花滚进来，这个机制会越来越强大坚固，在更安全的社会环境里，人才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能力，形成正反馈。

　　所以我想哈勒也会想明白，也会回来，毕竟一如他自己说的，他就是干这个的，在这个人人说谎的地方，他心里有把尺子，能让真相尽可能的真。

　　“对于辩方来说，关键在于保持耐心。抓住对方谎言中的漏洞，像打铁那样把它铸成一把尖刀，然后用它剖开案件的表象，将真相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我就是干这个的，铸刀，磨利，出击。

　　在这个人人都说谎的地方，我就是真相。”

　　哈勒，你小子真狂！

　　总字数：2994
　　作者：南希女士
　　链接：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4353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