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鼠之间》：深不见底的孤独和遥不可及的梦想

牛妞

　　莱尼和乔治是一对好朋友。他们有一个美好的梦想：共同拥有一个农场，一个小房子，养些牛和猪，还有兔子。

　　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攒够钱，梦想也会成真。

　　在不久的将来。

　　莱尼什么都听乔治的。莱尼是个身材魁梧的大个子，可以轻松把一个人的拳头碾成粉碎，但是他的智商却像婴儿一样，总是会惹出一些麻烦。

　　莱尼也知道自己很笨，但他心地善良，虽然总是会做坏事，但做过的坏事都是无意而为的坏事，即使没有意识的恶往往比蓄意而为的恶更加让人愤怒。

　　莱尼什么也不懂，也总是忘记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但有两样东西他永远不会忘记：一个是他和乔治以后会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农场的梦想；二是乔治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他只有乔治这一个朋友，只有乔治愿意把他当做朋友。

　　莱尼唯一的爱好就是用手去摸东西，这是他笨拙的，想要跟世界沟通的表达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大多数人以语言作为桥梁来联通自己和这个世界，语言是大多数人抵抗孤独的方式。触摸是莱尼抵抗孤独的方式。他喜欢摸兔子，喜欢摸小狗，没什么可摸的时候就摸老鼠，但他总是控制不好力度，老鼠没被他摸几下就死了。有一次因为他摸着一个女孩的裙子不放，差点被周围的人以非礼的罪名惩戒。

　　幸好乔治救了他。

　　乔治从小和莱尼一起长大，他答应莱尼的克莱拉姨妈要好好照顾莱尼。他虽然个子小，但是人聪明。或者说，因为莱尼在身边，才凸显出了乔治的聪明。

　　乔治常常对莱尼抱怨，说如果没有莱尼，他找工作也轻松的很。但他从来没有打算离开莱尼。莱尼和这个世故的世界格格不入，正因为有他，乔治才一直坚持着梦想，他们的美国梦。

　　乔治也喜欢欺负莱尼，因为莱尼对他言听计从，如果他要莱尼站在街上等他回来，莱尼就算饿死了也会一直站在那里。有一次乔治让莱尼从桥上跳下去，不会游泳的莱尼二话不说就跳下河。乔治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莱尼救上来。

　　从那以后乔治再也不欺负莱尼了。

　　因为莱尼拉着女孩裙子的事情，乔治只好带着莱尼离开那个地方，他们像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流浪着，两人结伴而行，你照顾我，我照顾你，去往下一家农场干活，等攒够了钱就去买一个农场，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

　　在不久的将来。

　　他们来到新的农场，他们准备在这里做几个月，等攒够钱了就离开。

　　但他们不喜欢这里。农场老板的儿子柯利总是喜欢向大个子挑衅，莱尼无疑成了他的眼中钉。

　　跟他们住一个宿舍的清洁工坎迪有一条老的不能再老的狗，对坎迪而言，这是年老的他唯一的陪伴。他准备在这个农场里一直工作到做不动为止，然后就静静地等死。

　　谁也不在乎一个清洁工的死活，更不在乎一个清洁工的孤独，以及他的梦想。

　　有天晚上，同为室友的搬运工卡尔森抱怨坎迪的狗太臭，又老又没用，说应该送它去死。但是坎迪却一直不希望它死，它是他唯一的陪伴。工头斯林姆也同意了，尽管他承诺会送坎迪一只新的狗仔。坎迪不能反抗斯林姆的决定，于是卡尔森带着老狗出去，用鲁格枪杀了它。（书中对这一晚的描写实在精彩，教科书式的。）

　　坎迪的狗死了，他在这个农场里善终的希望也落空了。这时他偶然听见莱尼跟乔治说起他们的梦想，眼睛一亮，他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啊，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农场，养猪养牛种菜，靠地生活。坎迪告诉乔治他存着足够的钱，只要他们再工作一个月，就能买到一块地。

　　乔治同意了。

　　这是莱尼和乔治离将来最近的将来。

　　至于斯林姆的狗仔，莱尼也要了一只，他想要摸它，他一个晚上都住在仓库里，住在狗仔身边。

　　仓库由一个叫卡鲁克斯的黑人管理。莱尼在一天晚上走进卡鲁克斯的房间跟他聊天，这天所有人都去城里的妓院了，只有卡鲁克斯，莱尼，坎迪三个人没去。

　　卡鲁克斯是一个黑人，他讨厌别人进他的房间，但是莱尼的无知和善良让他做出让步。卡鲁克斯一个人住，因为他是黑人，所以不能跟其他人住一个宿舍。他对着莱尼说了一些莱尼很快就会忘记的话，他说：“一个人跟另一个人说话，但是对方听见了没有，听懂了没有都不重要。他们是在说话，还是就那么坐着没说话，根本没区别，没区别。”重要的是，他不是一个人，有时候只要跟另外一个人呆在一起，就显得没那么孤独了。

　　坎迪也加入了聊天，他跟莱尼计算着莱尼可以在梦想中的农场里养多少只兔子。卡鲁克斯一开始对他们的梦想抱以悲观的态度，但接着，有那么一刻，他也告诉坎迪，说自己想加入这个农场。

　　就在这时候柯利的老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柯利的老婆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总是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在全是男人的农场里到处转悠。

　　柯利也去了妓院，他的老婆趁机出来找人聊天。

　　她嘲笑了他们的梦想。她说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农场，但他们从来没有实现过。

　　在坎迪和莱尼离开的时候，卡鲁克斯告诉他们，那个加入农场的想法只是随便说说，因为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黑人。

　　柯利的老婆，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女人。她在一个周日的下午又一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仓库，其他人都在外面玩投掷马铁蹄的游戏，只有莱尼一个人在仓库里，抚摸着死去的狗崽。他又一次没控制好力度，将狗崽弄死。莱尼伤心地想着以后乔治不让他碰兔子的场景。

　　柯利的老婆，靠近他跟他聊天，即使莱尼听完不久后都会忘记。柯利的老婆说她曾经也有一个梦想，她是当明星的料，她想要得到更多人的关注。现在她在农场里转悠，是她在变相地实现自己的梦想。她平时很孤独，因为柯利不让她跟任何人说话。她想找人说话，就像莱尼喜欢摸兔子一样，他们都想要一种陪伴，一种让自己不感到孤独的表达方式。

　　柯利的老婆不断跟莱尼倾诉自己的梦想，当她知道莱尼喜欢摸柔软的东西时，她告诉莱尼，自己的头发很柔顺，并且主动让莱尼摸。莱尼就像上一次摸女孩裙子一样，也像摸任何东西一样，不能控制好力度。柯利的老婆挣扎起来，但是莱尼害怕，他害怕乔治知道以后就不让他养兔子。柯利的老婆最终被扭断了脖子。

　　莱尼不知所措，按照乔治之前告诉他的，只要惹了麻烦，就是躲到里农场不远的树林里，乔治回来找他。

　　坎迪第一个发现，随后所有人都发现了。大家知道是莱尼做的，柯利回去拿枪准备杀死莱尼。坎迪看着尸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对乔治说，没有了莱尼，他们两个也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农场的。但是乔治没有任何回应，坎迪知道自己的梦想破灭了。

　　乔治最先找到莱尼，莱尼害怕乔治会生气，但是乔治没有生气。

　　莱尼再一次说起那个不久的将来的梦想，他们两人坐在湖边，说起那个农场，那些牛和猪，还有兔子。乔治让莱尼看着湖对面的风景，想象着那个农场的样子，接着拿起鲁格枪对着莱尼的后脑，就是那把让坎迪希望破灭的枪。

　　莱尼倒在湖边。众人应声赶来，看着乔治坐在地上，莱尼已经死了，在一片希望和憧憬中死去。

　　一切都结束了。

　　乔治被斯林姆拉去喝酒，乔治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他再也不会去想那个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的梦想了。那个梦想就在刚刚的枪声里，随着莱尼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此以后，乔治就是乔治，他可以很轻松就找到一份工作，做上一个月，拿五十美元，去城里的妓院过几天，花光钱之后再回到农场，继续做上一个月，赚五十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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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汽水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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