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一棵有淡青色印记的树和白色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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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感知力将文字变成触角包裹着我，使我在阅读的过程中一点点地陷进去，变成一棵湿润的昏昏欲睡的老树。

　　在《素食者》中，丈夫的视角让英惠看起来是一个如此平平无奇难以接近和理解的人，是一个空心人。穿插着的少量英惠视角的独白都是如此孱弱，像是一种如论如何嘶吼都不被看见的求救，所以更加难以成功。直至最后，我不知道英惠在医院的庭院中赤身裸体抓住的已经逝去的小鸟究竟是被她从捕食者口里救下的，还是被她活活用虎口掐死的。但我似乎在《树火》中找到了些许头绪。也许这只小鸟就是她的姐姐，在捕食者的手中遍体鳞伤找不到出口，苦于自己的责任感和务实感却又不敢自我解脱，而英惠在高度的自我净化中读懂了这份晦暗无法在现代社会言明的嘶吼，于是她抓住了那只小鸟。攥紧的拳头是对小鸟妈妈的伤害，更是对它的保护和帮助。

　　在《胎记》中，姐夫的视角一下子将英惠变成了一个极具魅力、诱惑力的人。从想象中英惠的屁股上的胎记蔓延开，一直到英惠的一切。于是在这一篇章中，姐夫的视角里，真正空心和荒谬的是他小姨子的前夫，他的前妹夫——一个有着刻薄市侩，喜好阿谀奉承的男人。而英惠则是周身开满花的，介于人、兽和植物三者间散发着神性的女人，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刺激着他。在创作中，他看着充满神性的肉体没有过多的举动和性欲，但是当花开满英惠的身体，他看见完整的英惠时，却又按捺不住自己被压抑的性欲。最终在面临自己的妻子时，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全部欲望，于是在最后时刻他期望从三楼落下，只为将人生保留在最高潮的快感结束时。

　　在《树火》中，英惠不再是被丈夫和姐夫等男性反复揣测和凝视的对象，她成为了另一个女性的参照，她是一个被关心被照顾的对象。这篇以大姐的视角展开，与前两篇明晰的强叙述不同，这篇中的叙事更加零碎，充满意识流，各类事物的跳跃性强。因为这是另外一个需要不停地穿梭于生活又疲于应付生活且早已处于崩溃边缘而不自知的女性，她看着受苦的妹妹，一边想起妹妹与丈夫的画面妒恨痛苦一边替她痛心。她看见的树火大概正烧在妹妹的灵魂中，但又何尝不是烧在自己的灵魂上。于是她在黑色的泥土中，在孩子的梦里滑下去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妈妈鸟。这一篇叙述最为混乱，内容却最充实，情绪流动在更深处，比起男性那些更原始的欲望，在女性间敏锐流动的欲望和伤害在无序中更具有探索和突破的力量，也更无法用语言尽数描述。

　　英惠最后会在树火焚烧中真正变成树吗？她的手会长出根系深入土壤吗？仁惠会在树火焚烧中真正变成白色的鸟吗？我期望看到一只白色的鸟站在树身带有淡青色印记的大树枝头远眺，任意飞翔，无需再背着谁，照顾谁，而那棵树可以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淡然自处，不用再面对充满嘈杂与血腥的世界，安然地入睡。

　　总字数：1037
　　作者：宥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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