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状闪电》：吾心有物，便足矣

鸿田

　　前些天和人提到大刘，想起了《球状闪电》这本书，遂又重新读了一遍。

　　奇妙的是，以前老觉得大刘的文笔不好，对漂亮女人的描写永远止步于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但好在他宏伟的宇宙观和想象力，还有哲学上的思考是可以完全掩盖掉文笔这件事的。

　　这一次读来，却能从字里行间读出大刘内心的细腻和对文字的真诚。他不做华丽的辞藻的堆砌，所讲的故事和类比也都是朴实到不能更朴实的表达。

　　比如为了讲男主因球状闪电夺去父母生命，而决定潜心研究它时的那种执着，到后来变成了一种对它的迷恋，他引用一个故事来类比这种感觉。

　　“记得有一个印度传说，说一个国王所深爱的王妃死去，国王决定为她建造一座前所未有的豪华陵墓，他为这座陵墓耗尽了大半生的心血，当陵墓完工时，他看到正中放着的王妃的棺木，说：这东西放在这儿多不协调，把它搬走。

　　在我的心中，爸爸妈妈已经远去了，现在占据了全部位置的是它（指球状闪电）。”

　　诸如此类，穿透文字，看见的是大刘心底的偏执和理想主义。

　　他借男主爸爸之口表达“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借男主妈妈之口表达“理想主义者和玩世不恭的人都觉得对方很可怜，可他们实际都很幸运。”

　　也借自己笔下的主人公来表达，林云因妈妈死于“攻击蜂”而迷恋上军事武器，丁仪对物理理论的钻研已忽略周遭一切，张彬和郑敏对球状闪电的痴迷献出一生，他们都是可以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执着理想之下的人，大刘对他们的描述是能勾起我内心感动的。

　　有人说大刘塑造的人物太过平面化，极端化，对人性的刻画不够丰富和复杂。我却不以为然。小说除了用来描述故事情节，自然还是有作者的现实自我与理想自我的博弈的。

　　男主陈博士便是如此，他相较于其他人的偏执稍微显得真实一些，他同样痴迷球状闪电的研究，却又在遭受现实打击时呈现懦弱与逃避。

　　第一次放弃是在西伯利亚之行，看到前人耗费海量技术与精力，研究球状闪电30年都没有建树，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而严重受挫；第二次放弃则是在核电厂事件，球状闪电被作为武器使用，牺牲掉20多个孩子的生命之后。

　　他有对现实的无力感，也有对生命一夕化为乌有的恐惧等等，所有这些都是我们正常人会有的情感，所以他才能成为书中的第一人称讲述者，如同大刘的现实自我，是真实的。

　　而其他的角色脱离第一人称之外，可以极尽大刘理想自我的表达和意淫。

　　比如物理怪咖丁仪对生命本身的冷漠，他说——

　　“我无所谓，我所研究的东西，尺度要么在十的负三十次方厘米以下，要么在一百亿光年以上，在这两个尺度上，地球和人类都微不足道。”

　　“生命微不足道吗？”

　　“从物理学的角度看，生命这种物质运动形式，与其他的物质运动相比并没有更高的含义，从生命中你找不到新的物理规律，所以从我的角度看，一个人的死与一块冰的消融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样的人在现实中很多时候是不讨人欢喜的，我想他们不讨人欢喜的原因之一，大概是他们活出了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没有虚伪的粉饰。大多数做不到的人自然会产生不快之心理。

　　偏执自然会走入理想主义，而理想主义的人常常有着某种浪漫情怀。对大刘浪漫情怀的感知，极有可能是作为一个文科生的我的一厢情愿，是因对量子物理本身自带的神秘色彩之好奇，所产生的浪漫解读。

　　这浪漫，体现在小说的结尾——量子玫瑰。

　　按照全书里关于量子物理的说法，所有死于球状闪电的人，都处于量子态，严格地说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他们都是薛定谔的猫，在不确定中同时处于生和死两种状态。

　　但我们永远不可能见到他们，因为他们的坍缩态是死亡，他们只能在量子态中的某个概率上以生存状态存在，当我们作为观察者出现时，他们立刻坍缩到毁灭态，坍缩到他们的骨灰盒或坟墓中。

　　最后，量子态的林云出现在了丁仪的相框中，她在男主书桌花瓶里插入的蓝色玫瑰也成了量子态，只有在无观察或者弱观察时，才能浮现。

　　于男主来说，能否看见它已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它在那。”

　　吾心有物，便足矣。

　　听着是不是如同鬼魅般，可我却以为是一种浪漫和纯真。如我们讲逝去的亲人仍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着我们一样，只是他们不再以身体这个实体存在而已，不是吗？

　　总字数：1486
　　作者：小小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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