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大和柳五说开去——《神州奇侠系列》

十万个为什么

　　李大是李沉舟，"君临天下"李沉舟。柳五是柳随风，"柳五公子"柳随风。

　　看过温先生的《神州奇侠》，这是最让人扼腕的两个人。先看二人出场：柳五第一次出场，率众狙杀少林天正龙虎、武当太禅，独斗和尚，杀，失手擒于萧秋水，又杀天目，最后于强敌环伺之下越众逃出。举手投足间，覆灭数名武林顶尖高手。以此一战，便能名流千古。及李沉舟出场之际，被所谓武林精锐困于峨嵋金顶，仍与对手萧秋水谈笑自若，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杀蔡泣神，伤碎玉残金，又杀豹象、木叶，飘然而去。君王之风，可见一斑。

　　但与朱大天王和萧秋水的火拼中，唐墨慕容联手绞杀下，此二人及赵师容领军的"权力帮"最终还是覆灭，三人也皆遭横死。"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世间最凄惨的两幅画面，更何况是李大柳五如此英雄。若探其究竟，" 权力帮"之败实始于柳五之死——柳五一死，李大独木难支，而柳五之死又始于李大的怀疑。说到底，是李大一手造成了最后的局面。这种情形，于旁人观，可以说李大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但是于李大而言，这是很自然的选择，或者说是必然的选择。这是并非聪明糊涂所能尽数的悲哀。小说开始时，"权力帮"已然是江湖第一大帮，李大以下，有赵柳，又有"八大天王"，"十九神魔"，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精锐。而且撇开做事手法不说，这些人绝大多数对李大的忠心耿耿。这个组织的所有决策都来自于李柳赵三人，更确切一点是李大决策，柳五和赵师容负责贯彻执行。这三个人的决策体系从表面上看，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关系，但实际上这个三人决策层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稳定。首先，李大和赵师容之间，李大处于绝对主动的地位。赵师容对帮主、丈夫、大哥李大充满了崇敬和依赖，在进行决策的时候，她对于李大的制约作用几乎为零。李大和柳五之间的相互制约作用稍强一点，但仍是李大为主导。李大在这两对关系中处于主导地位符合稳定体系的一般规律：一个三人体系有一人作为领袖处于主导，甚至具有绝对权威都能使组织处于稳定的状态。但是柳五和赵师容这两人的关系却这个体系的致命缺点，因为他们作为这个体系的另外两角却不具有相互制约的作用！赵师容的眼中只有李大，柳五的心中敬赵师容为天人。也就是说，如果这两角中有一角出现问题，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李大，而另外一角则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李大对于这两人，不但绝对主动，而且绝对信任。所以，柳五向李大说赵师容与萧秋水有染的时候，李大反而怀疑了柳五。其实反过来，如果是赵师容说柳五背叛，李大同样会怀疑赵师容。怀疑并没有错，这是警惕的表现。但是怀疑之后的不同行为则反映了不同组织的稳定健康程度。在这三个人的体系中，当李大开始怀疑柳五的时候，他选择的是亲自出手，亲自验证柳五的清白。这个行为的最大害处在于柳五处于绝对被动的地位，他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让李大相信他的清白，除了死亡。所以这个组织就崩溃了，必然的崩溃。那么如果柳五和赵师容存在比较强的制约关系又会怎样呢？显而易见，还是怀疑，聪明如李大，决不会亲自出手。赵师容自发的维护自己的利益也好，李大的授意调查也好，总之，赵师容会对柳五的行为做出反应。那么，这个时候由于赵师容和柳五是平等的，那么柳五可以有更多的方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他做的事情，不必非要赵师容相信和满意，只要做到幕后的李大满意就行了。所谓旁观者清，比之亲自出手，李大会更快更准确的作出判断：杀或者不杀。这样三人体系的稳定性依然能够得到保障。

　　作为与这个三人体系相对的一个例子，乾隆、和绅和××（这个××可以是纪晓岚，可以是刘墉，总之是与和绅相对的正义一方的代表）也非常具有说服力。这个三人体系与上面的相似，乾隆与和绅和××具有绝对的主导，但是和绅和××具有非常强的制约关系，任何一角出现问题，不必乾隆亲自动手，另外一角都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样乾隆就可以灵活很多，他可以扮演成一个裁决者，也可以扮演成一个调解者，这取决于事情的严重程度，但无论怎么处理，都能维护这个组织的稳定健康。虽然现在对这段历史大多采取戏说的态度，但是从理论上讲，这个体系是一个真正稳定的，能发挥组织成员能力的体系。

　　中国人老是讲中庸。简单点讲，中庸就是平衡，那怎么才能平衡呢？一个组织全是奸佞小人当然不是平衡，同样的，如果全是正人君子也不是平衡。看看中国的历史，奸臣当道自然是容易亡国，但是忠臣太多，无人掣肘也不能造就盛世。君子为人，一心讲天下，讲道德，精神层面的东西多些。孔子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从来没讲过：己所欲，勿施于人。但是君子所欲的一些事情，能达到的一些高度，都不是凡人所能企及的。所以，一旦君子当道，百姓的日子也是不太好过的。典型点的例子，像汉朝的霍光，汉朝上下四百余年，前有"文景之治"，后有汉武雄风，而他忠臣把持朝政的一代却没能在历史上留下昌盛的一笔。又像苏联建国初期的"新经济政策"，确实是君子所为，但是受害的却是老百姓。所以忠奸并立互相制约才能够成就一个好的组织。但是大多数时候的问题并不是出在忠臣太多上。往往是忠臣太少，奸臣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造成的组织的衰败。做人这件事，的确是为恶简单，为善难。这里的这些探讨也只是就中庸、平衡本身来说的，实际生活中又是另外一回事。

　　扯了这么远，再回头来说李大和柳五。现在问题已经很明显，是"权力帮"的决策层出了问题。即使没有萧秋水，李大和柳五之败都无法避免，萧秋水只是一个催化剂。当然，如果没有萧秋水，李大后来君临天下，自然也就不是江湖行事，再提拔一个左右手制约柳五，他们的问题倒是能够得到解决。不过小说既然已经这么写了，再做这样的假设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更何况小说而已，看过就忘是大多数情况，若能让人做点假设，思考玩味一下就已经是作者莫大的欣慰了。

　　所以李大和柳五只是一个故事，一个我喜欢的，好看的故事，如此而已。


　　字数：2076
　　转自：夜雨长安 评论 神州奇侠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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