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生活》：家庭生活，表象下的暗流涌动

牛妞

　　姚鄂梅（的作品）是让人欲罢不能的！

　　你几乎会幻想姚上一秒与（或看）人谈笑风生，下一秒便躲在自己昏暗的小角落用手拖了拖眼镜，阴沉着脸写下那些谈笑风生背后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此处并无任何贬义的意思）。

　　是的，姚乐于观察，并且只是用笔轻轻洞穿了那些最司空见惯的表象，让那些最真实的言语自行溢出，那是很多人想说却不敢讲的声音。

　　阅读姚的这四篇作品，一直有一种这样的画面：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时分（约摸临近黄昏时分），一个人在公园湖边散步，他/她被平日里再平凡不过的湖上美景吸引，忍不住走向湖边，几乎就要用手去触碰湖水，却不知平静湖面下一股情绪已经积压到即将爆发的阴暗暗流正在涌动，准备突然从湖面下向他/她扑来。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有人在后面呼唤，让他/她收回了手（或是一个突然的雷鸣吓退了湖面下的阴暗东西），他/她像平常一样平静地离开了湖边，什么都没发生，一切照旧，天空也照样风和日丽，只是慢慢地沉入黄昏，沉向黑夜。以上帝视角去审视这样的情境，难免不寒而栗。

　　是的，说（想）来（像）确（力）很（很）奇（丰）怪（富），但就是这样的阅读体验。

　　姚的文字服务于讲故事的节奏，服务于故事情节的推进，很少会停下来去描写景色，环境，人物形象，人物内心活动。甚至于你可以说它就像它所描写的发生于最日常不过的生活那样平凡无趣，但惊愕的却是生活其实往往就总是这样的节奏。也正是姚的文字节奏，让阅读是顺畅的，让故事的发展看似顺理成章，实则暗流涌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故事真实的另一面。

　　就像《基因的秘密》里对江水的描写：“江水始终如一的平静，它不介意多少人投向它的怀抱，带着愤怒和委屈，挣扎和绝望，甚至带着阴谋和敌意，它无边无际的巨人之胃，不动声色地吞噬着一切，消化着一切。”这段描写几乎可以概括姚的这四篇作品想述说的心声：现代社会中表象和谐美好的家庭生活，是不是隐藏了许多的秘密和一些无法迈过的不满。对社会和家庭架构模式提出了疑问，对伦理提出了潜在的挑战。

　　姚利用她讲故事的节奏和大量的笔墨吸引读者非常顺畅地跟着故事主线走，就像前面我提到的自己对这四篇作品的阅读体验那样，故事隐藏的暗线却偷偷的浮至水面之下，故事的另一真实阴暗面呼之欲出，但姚每每迅速收笔，故事戛然而止，留下了看似平静且不多（因为作者会给比较明显的暗示）的空白，一切重归平静，让人惊讶于生活的琐碎背后可能隐藏着的毛骨悚然的真相，回味无穷。就像《基因的秘密》里揭秘家族男性基因为何要遭受厄运的秘密；《外婆要来了》最后老鲍“微微笑着，以难以察觉的角度，频频点头”，暗示了老鲍就是个隐藏得很深的人贩子“外婆”（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听见孩子的哭泣和说话声，且一个真正的好人是不会把一个救起来的孩子当成医疗垃圾重新扔掉的），而李南似乎没能看出渣男男友是牺牲了自己，而牵扯出老鲍落网的可能性；《柜中骷髅》小孩似乎早就洞悉这一切的闹剧不禁让人不寒而栗；《游刃有余》也隐藏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结局。

　　姚的这四篇作品（尤其前三篇）还不得不提到一个重要的话题：那就是女性。短评里看到有许多人喷作者为何把女性写得如此的愚蠢，如此的不堪。这里我必须要为作者说一句：因为她正视了一些社会事实，并勇敢说了出来。

　　在现代社会里，很多女性在一段感情中，一段婚姻关系里，在一个家庭中，所扮演的角色依然未能突破传统的约束，甚至于可以说她们为了满足自己对于扮演某类角色的渴望，甘愿让自己显得愚蠢，处于不堪。就像《基因的秘密》“我”和“我”的姐姐因为家族里男性的厄运而忍受牵连；《外婆要来了》李南因为恋爱关系里的自卑而遭摆布，因为怀孕而遭受羞辱，因为抛弃孩子而浑浑噩噩一辈子，还因此错把人贩子当最好的朋友，到最后都没看清“外婆”的真面目；《柜中骷髅》程姐为满足丈夫性欲，维系家庭，帮丈夫物色年轻女子，小魏落入陷阱，被联袂玩弄，感情和命运如同闹剧。其实作者作为女性作家本就不会有贬低女性的意图，相反，正是她看见了命运对女性带来的地位和立场上的不公，她需要正面写出来，这样不是更好地控诉了社会和家庭生活中，伦理道德对女性绑架带来的伤害，依然是潜移默化的大量存在。（很抱歉，这里不得不为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贴上“天真”乃至“愚蠢”的标签。）

　　第一次阅读姚鄂梅的作品是惊喜的，惊喜于她对故事节奏的把控，惊喜于她洞察真相的眼睛，惊喜于她叙说心声的勇气，惊喜于她对家庭生活和社会伦理的质疑。

　　期待阅读姚鄂梅更多的作品！

字数：1607
原作者：寂地@~~·
原网址：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51893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