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拒绝”人类身份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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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夫卡在《变形记》中塑造了一觉醒来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黑塞在《荒原狼》中刻画了“半人半狼”精神分裂的哈勒尔。似乎一旦个体对人类社会感到失望，无助乃至绝望时，便想象着退行变成动物、虫子、甚至植物。韩国作家韩江的《素食者》，便讲述了一位女性“拒绝”人类身份，试图“变成”一株植物后发生的一切。

　　我是在朋友的推荐下得知这本书。根据靳口的介绍，这是一本获过众多国际大奖的佳作，曾在2016年布克国际文学奖评选中击败《我脑袋里的怪东西》、《失踪的孩子》等100多本名作。我带着拜读的心思接触到《素食者》。

　　《素食者》的主人公是一名叫英慧的韩国传统妇女。英慧在一场噩梦之后拒绝吃肉，也不再为家人准备荤菜，这一决定惹恼到英慧的丈夫，丈夫于是“伙同”英慧的原生家庭等一众人决定处理这起“素食事件”。

　　全书由三个彼此独立又相互关联的短篇组成，分别是《素食者》、《胎记》和《树火》。三个短篇分别从英慧的丈夫、姐夫、姐姐的视角展开。全书探讨了包括家庭/婚内暴力、清醒与疯癫、女性困境与互助等诸多话题。

　　风格上，《素食者》既抒情又撕裂。在三个不同的视角里，每个人的心思、想法都被放大并摊开，丈夫的精明与冷漠，姐夫的压抑与逃避、姐姐的善良与软弱都跃然纸上。艺术家的敏感，女性的细腻让全书多了一份柔。不过相较于单单地以情动人，这本书多了一些诡异和癫狂，某种视角下也是一本恐怖小说。书中有血腥的梦境，迷乱的身体绘画，茂密的树林和鬼火、阴沉的雨天和精神病院。在这种环境下，英慧不仅要禁受身体上的暴力和痛苦，还要在精神上备受折磨。

　　初读《素食者》时，我是带着一种不解。我简单地想着：假如一个人不想吃肉，那么她就不吃，这如何成为一个复杂且充满矛盾的事情呢？读过之后，才幡然醒悟。对于一个像英慧这样弱势的女性，她没有选择的权利。丈夫自己需要吃肉，就要求她做荤菜。父亲命令她吃肉，就暴力地把肉塞到她嘴里。母亲和姐姐“好言”相劝，想方设法喂她吃肉。即使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英慧都没有选择不吃肉的权利。那该怎么办呢？困境无法解决，演变到最后，似乎只剩下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了。于是心如死灰地说出那句：为什么我不能去死呢？

　　从人物处境来看，尽管每个人都处于一定的困境之中。比如社畜丈夫，压抑的姐夫，疲惫无助的姐姐。但毫无疑问地，英慧是那个对于生活最绝望的。她是被父亲殴打的女儿，是被丈夫强暴和颐指气使的妻子，是姐夫欣赏和加工的艺术品，也是不被理解，不被允许的"不听话的"妹妹。身上的枷锁最重，选择的空间最小，做出的行为越远离常人，也就越趋向外人眼中的疯狂了。

　　一个不被允许的人生，要么没有自我，要么带着自我展开猛烈的反叛，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写到这里，想起萧红在《呼兰河传》中写祖父园子里的花草：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看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本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倭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山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

　　哎，什么时候英慧也能如此呢？

　　总字数：1155
　　作者：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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