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举证》｜社达论的现实操演：法律何以沦为精英棋盘？

今天吃肠粉

　　社达论在20世纪后半叶一直有着不光彩的一面，从种族主义到大屠杀。曾几何时达尔文主义还被视为科学的启蒙，而从赫伯特·斯宾塞（早期）到理查德·霍夫施塔特，传统的神权和封建主义道德在资本主义冲击下一时间蜷缩到了进步舆论所辐射不到的阴霾之下，殊不知这被许为科学的达尔文主义中催生出了社达这朵更具感染力且更具恐怖色彩的恶之花，而它在现实中的操演，全都淋漓地呈现都在《初步举证》这部作品，尤其是朱迪·科默演绎的话剧之中。

　　“看看你的左边，看看你的右边。你们三个人中将有一个人坚持不下去。”

　　《初步举证》剧照

　　剑桥法学院的院长从开始就“强化”了工人阶级出身的泰莎心中的优绩主义，之所以不是灌输，是因为泰莎从贫民区走到顶尖学府，泰莎看着左边的贵族学府子弟和右边的富家女，走入剑桥法学院的时候她早已与原先和她的弟弟以及哥哥等同属一个阶层的人拉开了距离，虽说后续的反转对于大多数观众和读者有巨大的吸引力并继而引发观剧者、读者磅礴的共情属情理之中，但是实际上倘若忽视前面这段叙事以及泰莎一次又一次在社会成长中因遵循“社达论”而得到肯定并进一步强化“优绩主义”认知且促使其突破其使用的界限和范畴由此积累的剧情张力，那么后续情节转折和身份处境转变也会使得戏剧冲突感逊色不少。

　　值得说明的是，笔者在这里讨论的视角是作品泛滥的优绩主义背后的社达论引擎以及它如何披着自由主义的伪装并悄然进一步削弱并边缘化乃至污名化了弱势群体。这并非说作品中的性别意识和讨论不重要，而是说女性群体在其中尤其处于弱势，无论是从规则制定还是特殊场景的受害处境（尤其是性侵案中），只是它们已经被诸多作者讨论过也比较透彻，这里便不再重复阐述。

　　社会达尔文主义最危险之处在于它与资本主义的结合。在自由主义的政治框架中，法律由精英群体架设，从而赋予了精英群体或类精英群体更便利地进行投机行为，甚至这种投机行为是被默许且鼓励的，这虽说不是泰莎及其他辩护律师事业发展的全部原因，但读者/观众也应该关注到，正是因为部分看似板上钉钉的公诉案（包括性侵案）被泰莎以“极为狡猾”的策略胜诉，这才进一步打响了泰莎等顶尖律师的行业声誉。

　　而这些策略的狡猾程度，在《初步举证》开头，泰莎就十分诚实地告诉了观众：无论是受害人在交叉质询时的不一致而促成证据无效，还是激怒警察促使公诉失败。可以说，泰莎从一个顶尖的辩护律师的角度向观众/读者表达的信息很明确：法律在业务水平顶尖的辩护律师面前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而公诉人以及证人纵使站在公平正义和道德的一方，倘若没有高超且冷静的应对策略，同样有可能面临败诉。

　　《初步举证》剧照

　　由此，社达论的引擎在得到了实际利益（胜诉）的油料后不断在顶尖法律精英圈层轰鸣。这在进一步扭曲整个精英律师圈层认知的同时，也加剧了这种法律层面正义的符号化，并促使其向行业投机主义者智力游戏的方向“转型”，实际的正义则往往因为公诉人或证人的脆弱，尤其是性侵案中处于弱势的一方（通常是女性）无力在创伤状态下于这样的智力挑战中获胜，最终难以被落实。

　　简而言之，本应该是主张公平与正义的法律继而变成了熟悉规则的精英们竞技的棋局，这也是泰莎身份转变后遭遇的困境。在性侵案中，她不再是卓越的棋手，而是成了精英们眼中脆弱的棋子，本身的受创使她无法完全精准地复述当时的情况，而对方强有力的辩护律师（泰莎也曾是其中一员）则充分利用了这点进行了攻击，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由此开头颇具优绩主义色彩的剑桥法学院院长的话语转而产生了极大的张力，这也点出了无限延伸的优绩主义（社达论）的荒诞之处，即倘若没有足够的智力和机遇去掌握足够的社会资源（尤其是生产资料），那么缺失高超技能和自我保护能力的群体就会被污名化为社会的败类和渣滓，最终成为法律惩治的唯一对象。

　　“看看你的左边，看看你的右边，我们三个人中就有一个女性是性侵受害者。”

　　这句话泰莎实际上不仅是在提醒女性，同样也是在提醒所有人。人总有脆弱时刻，而当社达论统御社会之时，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沦为弃子。

　　编辑：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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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数1528，转自 LITCAVE STUDIO ，https://book.douban.com/review/166883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