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将至》：凡人的“大雪”与时代的“寒冬”

鸿田

　　人生是什么？是一场痴梦，一局游戏？还是一趟旅程，一个故事？

　　在奥地利作家罗伯特•泽塔勒的作品《大雪将至》中，人生就像是一部短暂而又漫长的悲剧，角色匆匆来往，剧情曲折哀伤；又像是一次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所遇并非所求，结果却已注定；还像一场纷扬而又沉重的大雪，往事随风飘散，时光终被埋葬。

　　小说主人公艾格尔身世不幸，这种不幸从他出生一直延续至生命的最后时光。他失去童年时的纯真，失去青年时的爱情，失去中年时的稳定，失去老年时的安逸。他人生的天空灰蒙迷茫，酝酿着最终到来的大雪，默默落定。

　　在自己的大雪降临前，艾格尔一生中也经历了属于他人的大雪。他在风雪中巧遇人生的伴侣，好景不 长，又在雪崩中失去了她；在战争时期的隆冬中，他忍受苦闷、寒冷和饥饿的折磨，目睹身边人被大雪吞噬。对艾格尔来说，这些“大雪”是众人的人生句点，却最多不过是他的人生逗点，经历过后，他主动或者被迫涉雪跋涉，直至一片模糊，孑然一身。

　　他不是神话中的西西弗斯，虽然他同样未能有历遍穷通后的完满结局，却更少有将巨石推向山巅的成果，有的只是对失去和挫折的不断品味。他的生活有抗争，也有逆来顺受的度过，更确切地说是“被冲淡的抗争”和“大气候下的度过”。

　　单从故事主角来看，《大雪将至》描写的是一个凡人的历程，是一个人的大雪，而从更广意义的角度来看，它更是时代的缩影，酝酿于主人公一生以及他的经历串起的每一场“大雪”，都从属于整个时代的大气候，在它之下，个人抗争的闪光最终难掩取决于它的悲情。

　　正是因为时代的气氛，艾格尔的出身决定了他遭受的苦难，他偶然享有的安宁易碎又短暂；正是因为战争的笼罩，无论是在战场还是后方，他的那段人生总是黯淡无光。而在长久的“黑云压城”之后，一个不堪重负、风烛残年的普通人又能相信眼前有多少好时光、好运气呢？所以他怀疑，踯蹰，最终免不了拒绝最后可能的幸福。这似乎是宿命论，却是时代宿命论。

　　《大雪将至》不是壮丽的故事，而是有关平凡众生的记忆，但它反而因此深入人心，触动人们心灵深处；罗伯特•泽塔勒的笔调平静得近于冷漠，却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忠实“记录”了时代的片段，赢得读者的广泛认同。2016年布克国际奖将本书纳入终选短名单不仅是对其真挚的褒奖，也更是对漂泊在时代中的凡人，对无数默然零落的雪花投以关注。

　　尽管我们清楚大雪到来后的凋零，心中却始终期盼冬季不会冷酷。也许，这单纯得近乎幼稚的希望就是使我们不至绝望的一种温暖，而读懂主人公身上的悲情从而更加坦然面对自己的人生则是一份更成熟的收获。

　　总字数：919
　　作者：夜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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