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歌何处？-评白愁飞——《伤心小箭》

十万个为什么

　　近日重温温书，一时间感慨颇多，涕泪零落。 聊作闲散文字，以记之。

　　我负天下，谁覆我棺。我失天下，聊诵悲歌。

　　—— 评 白愁飞

　　温先生笔下，白愁飞注定是个传奇的悲剧人物。他傲，他狂，他狠辣，他有野心（或者是抱负），他亦薄幸，他也有满腹经纶才华，也有一身武艺绝学。惊才艳艳，在电视剧版《逆水寒》里反复出现的这个词，用来形容他是不失恰当的。

　　所以他愤。

　　刚踏入京城的白愁飞（或者说以这个名字第一次踏入京城），和刚结识的友人王小石寄居愁石斋，仅以贩字画为生。两个都是空有一身本领的人物，然而王小石终归是刚踏入尘寰不谙世事的，他真诚善良，一切随缘，不停地去爱即使一次次挫败。这样一个少年，也未曾在经年中浮沉，是决感受不到白愁飞的怀才不遇的。

　　然而白愁飞是。

　　所以他会在遇到京城第一楼的楼主苏梦枕时，就提出了做副楼主。那个时候，苏梦枕和杨无邪在冷笑，小石头惊讶和着不解。白愁飞的第一次出场，就彰示了他的自负桀骜，然而此刻，他却愈发是心比天高，也许，最终亦因此命比纸薄。但，他有这个资本狂，且傲！所以在一朝一夕间，这个自负骄傲的男子有了大哥苏梦枕，三弟王小石；又是在相隔不久的之后，他的确成了金风细雨楼实质的一把手，尽管这其中变质的东西有太多太多。

　　对于不愿追名逐利的王小石，这些事情足够得让他头疼，但是对于白愁飞，这不过是他为接近自己梦想打开的第一个关隘罢。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远远不够！只要苏梦枕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能真正将这楼子纳入麾下，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所以他叛。

　　他逼走了王小石，甚至想他死。他却明知道这个三弟是不会和他争更不愿和自己的兄弟争什么的。他也逼走了苏梦枕，然而至死他依然敬他是大哥。真应了那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是绝顶的聪明，又是有绝代的才情，却也有绝世的野心。他拜奸相蔡京为父的那一刻起，已经无法回到最初的那条路上了。那是并不宽敞但花开田野的小径，有他的兄弟，他爱的人，他的光。他仍然是舍弃了，踏在脚下的土地，从此他的人生是风雨飘摇腥风血雨，而永远不再是温润的金风细雨！

　　所以他败。

　　最后的割袍断义，锋芒毕露的威胁，利益完尽的背叛，是因果报应，也是他的命。他错在逼走了王小石？误信了雷媚？染指了雷纯？还是狠不下心对三弟单恋的温柔？兴许都不是。

　　他盛，他衰；他胜，他败；他生，他死。因为他是白愁飞，“想飞之心永远不死”的白愁飞！

　　所以他死。

　　他被背叛自己的部下一箭刺心，又在临死前的一刻用穿过心房的箭斫穿了另一个叛徒的喉。然后他跪，向着苏梦枕，向着他唯二的兄弟，唯一的大哥，低吟着断断续续的歌声，走完了浓墨重彩的一程。王小石曾质问他是否叛了大哥，这回答也因着他的离开隐没到风里去了，只留给依然纷争不休卷入历史狂潮的人们一个无言的答案。

　　白愁飞短暂孤傲的一生里，一直有两个人，只有这两个人，是他承认的兄弟。纵使他叛，他杀，他狠，他绝，大约也随着最后一方飞舞的白手帕，将苏梦枕和王小石的名字，与关七、六分半堂对决的那段岁月绕成了缠在指尖的一声轻叹。

　　亦步亦趋地步至无法逃离的危崖，最后只有他自己为再也飞不了的白愁飞唱一曲悲哀落寞的骊歌。

　　“……我若要鸿鹄志在天下，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我意在吞吐天地，不料却成天诛地灭……”

　　第一次看说英雄是数年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只看了温柔一刀，就对白二一度倾心。却因早知道了苏殁白亡王走的结局，迟迟未看下去。知道今年才真正读完了伤心小箭，不懂温先生为何偏离了二哥之前的性格，塑造了这样的结局。最后，也不过能强作解释罢了。

　　说英雄八部（虽说八踪迹渺渺……），白愁飞的生命在第四部戛然而止，然而在后文及四大中，却依然能不断觅得他的身影。兴许温老是偏爱他的，不得已让他死——正如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是故一直不让他淡出读者的眼睛，聊表感怀。最深刻的莫过于群雄对关七的一战，其间风云大作飞沙走石刀光剑影声嘶力竭若干暂且不计，只省得七爷乍出场时令人咋舌惊艳的惊神指，孙鱼脱口的一句“三指弹天”已经道出了全部。这一战，关七几乎是将先前所有人物（包括走过场的）的绝技招数都用上了，然而对于白二的独门武功，着笔落墨无疑是最多、最为出彩的。在此处，犹记得温先生幽幽来了一笔：白愁飞也许真的是不死的。他身死，心未死，他的影子、他的业，甚至是他的绝学，也一直一直没有离开过人世。

　　看过不少白王（无差）文，作者大多是匠心巧思地让白二活了下来，作为王白党，我当然是希望如此的。小石头最后逃亡京城，也在天下无敌里点出他和唐门的人在一起，也许被胁迫，也许无奈寄居，都罢。戚少商早已成了说英雄的主角，那么，不如相信小石头是和白二一起隐居到何处、或者依旧快意江湖，至少，有个不算心酸的结局。

　　字数：1667
　　转自：阿鸠 评论 伤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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