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西线无战事，唯留血泪尸

鸿田

　　到最后，七个参战的同窗好友全都死在了硝烟里。

　　在身边每个人死去的时候，对他们的描述都是如此简单，波澜不惊，即使是同连的战友，昔日的同学，也只不过是几句平平淡淡的文字。因为死亡在前线已经寻常得不值得用华丽的词藻去描述经过，存活才是奇迹。只有当唯一的朋友老卡，在停战传闻满天飞的最后关头倒下的时候，保罗变得彻底麻木，彻底呆滞，往日身边的人，都深深地安眠在了泥浆和尘土里。

　　“我们回去时已身心俱疲，虚弱憔悴，无家可归，陷于绝望。我们已经找不到任何出路。”“没有人能理解我们——在我们之前成长的那一代人，虽然这些年他们与我们一起度过，但他们已有家室，有一份职业；他们会回到以前的工作岗位，这场战争很快就会被淡忘——而在我们之后成长的那一代人，他们会觉得我们都是怪人，对我们不加理会。甚至就连我们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我们会变老，我们当中只有少数人能适应环境，其他人会乖乖认命，大部分人会茫然不知所措——岁月将继续流逝，最后我们都将步入毁灭。”

　　发动战争的人，最多被罢免官职，往后归隐于家庭，谁都不会记住。参加战争的人，或归于黄土，或被血肉和硝烟折磨成了一具中空的躯壳。在见证了毁灭之后继续活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何谈再对生活提起兴趣。前线的回忆虽短至两三年，却可以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一辈子。数不清的十九岁青年，从学校里走出来，被只会纸上谈兵的大人们推上战场替他们自己实现荒唐的爱国主义。用生命都换不来胜利，甚至只能换来他们的“你们不懂打仗”，这些青年人一样不会被人记住，因为在天平上炮灰永远无法重过胜负，死去的究竟是血肉灵魂，还是国家百万工具中的寥寥少数；破碎的究竟是数不胜数的家庭，还是政权间争夺抗衡的一场游戏。

　　今天碰巧，是母亲节。一百多年前的母亲节有多少母亲收到了孩子的死讯，会不会甚至多于不是母亲节的日子。用誓言和词藻拆散家庭，将孩子从父母怀里剥夺出来的人，如果真的有地狱，我希望他们永生烂在那里。

　　参战的德国青年，和法国青年，俄国青年，有什么区别。这些孩子，没人能弄明白自己为何从学校的大门出来一脚迈入了战场，没人理解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就像突然被放入实验装置的白鼠，他们被投放到前线，只知道逃窜与恐慌，焦急地为自己争取生命。那些坐在办公室，坐在宫廷与王位上，留着如豹胡须，满口古怪誓言，把一代人架在炮口上来为自己追求泡沫一样名声的人，曾否体验过哪怕一刻战争的滋味。卸下了武器和盔甲的德国士兵，也只是羸弱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让他们在最灿烂的年纪徒手杀戮，我想不出比这更残酷的罪行。

　　虎口脱险里的一段凳子舞出人意料。虽然是喜剧电影，但在读过越来越多的战争材料以后，我越发相信这一幕的存在并不只是因为喜剧片的因素。军官和平民融洽共存，这或许有所夸张，但换做普通士兵，这大概不是天方夜谭。在书里，保罗一行人与三个法国姑娘搭上话，双方甚至都甘愿用他们的食物换取她们的一夜，她们甚至用言语安慰他们，好像他们才是更惨的一方。和平民一样，在饥荒和生存面前，士兵都是受害者，无论战队，无论国籍，都是被战火追赶着跑的可怜虫。在被坑蒙拐骗上战场前，他们也曾经身着布衣，出入于市井，而后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改换了身份，塞了一支枪，一顶头盔，自此站在了自己所有过往的对面，无法再回头，没有机会再钻入浪漫和安宁里，感受一片祥和。即使没有死在战场，余生也要在回忆里度过，后者被延缓的死刑宣判，带来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恐惧。

　　总字数：1258
　　作者：T-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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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西线战场确实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