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跳舞》：女性的视角，人性的体察

牛妞

　　辽京的短篇小说集，很精彩。一共十三篇，我把它们大致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女性主题或者与女性的困境相关。作者作为女性作家，对于女性困境的描写和刻画是真实和真诚的。

　　《吮吸》写的是新手妈妈被婴儿的哭声撕扯的狼狈生活。丈夫的袖手旁观，飞机上邻座男生从咸猪手到嫌弃的迅速转变，让她彻底放弃对男人的期待，获得了平和的耐心，真正变成了母亲。

　　《倾听》写到在规训下长大的女孩将被控制之下的恐惧和不知所措当成爱情。作者的叙述技巧很高明，既是叙述性诡计，又表现出局外人对于控制性关系的不解和冷漠。

　　《雪球》的主人公是一个被母亲严加管束的女孩，密不透风的控制让她失去了对爱的判断和信任。她用虚假的叙述让当年初恋的男友帮她寻找失去的对爱的信任，也让读者在不可靠叙述下沉溺在亦真亦假的故事中，体会回忆和感情的不确定性。

　　《张口结舌》说的是中国式家庭的痼疾——回避问题，逃避矛盾。主人公童年时的结巴正是在家庭中有话不说或者有话不能好好说的外化体现。作者将大家庭的矛盾留白在『家里的好多事你不知道呀』之中，意味深长。

　　《娃娃》先是讲述父母离婚在即，上初中的女孩的反应，然后情节急转直下，匆忙奔向一件惨案。惨案之后，原本要离魂的夫妻二人重新连接起来。前后两部分像是两篇小说，中间的转折有些突兀，而且叙述显得有些混乱。

　　第二类是写人性的复杂和人的孤独。 作者超越了性别，对于所有人共同面对的问题同样有深刻和敏感的体察。

　　《暴雨内涝》有悬疑色彩，先是营造主人公杀了人、正要去抛尸的紧张感，然后不断切换到他失业后开始变得穷困潦倒的回忆。在回忆与现场的反复切换中，实情渐渐明朗。主人公并没有真的杀人，但杀心是实实在在的。

　　《门外》的主人公是一个中年的单身父亲，与正值青春期儿子缺少交流。他偶遇大学时的恋人，以为能够旧梦重温。可是，就像他搞不懂妻子生前的喜怒无常，现如今他也猜不透旧日恋人的所思所想。

　　《无处可往》的故事很简单，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主人公在北京打工，与一条狗相依为命。痛苦的记忆萦绕不去，偌大的北京城容不下他，更容不下他的狗。他无法放弃它，就像他忘不掉逝去的孩子。

　　《星期六》里，主人公在母亲和父亲先后过世之后，接替照顾瘫痪的哥哥。母亲当年呕心沥血，全情投入，父亲则选择简单实用。他们走后，主人公把哥哥送进了托养所，每个星期六去探望，简单了许多，但牵绊一直都在。小说中间穿插着单纯善良的女友的事情，但悲凉的意味贯穿始终。

　　《有人跳舞》从主人公对窗外广场舞的厌烦和投诉开始，然后叙述逐渐向内，向读者坦露出他烦恼的真正来源。整体上情绪没有大的起伏，情节也比较琐碎，但是清冷的氛围和从容的节奏非常迷人。

　　《好男孩》的开头写到一个宿舍的几个男孩组成了和谐向上的集体，尤其是为首的伟初，样样优秀，无可挑剔——这让我觉得不妙。子豪与女友认识时第一句话就提到伟初，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后面，人性的复杂浮出水面，无可挑剔的人果然不值得信任，或者没人愿意相信。

　　第三类是比较另类一点的故事。

　　《名字》是第一篇，用一只猫的视角串联起一座公寓楼中几个家庭的生活日常和感情纠葛，感觉有些跳跃和零碎。这些纠葛都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中停滞，处理得似乎有些粗暴。

　　《前夜》是最后一篇，科幻题材，写的是机器人的觉醒。二次觉醒的主人公很像是《西部世界》里的德洛丽丝。作者认为觉醒的机器人最终会真正懂得人类，隐身于人类世界，我对此并不赞同。而且，故事里人类对于机器人的性趣，我也觉得大可不必。

　　十三篇中水平有高有低，好的占多数，有的堪称惊艳。个人比较喜欢的是《吮吸》《暴雨内涝》《门外》《星期六》《有人跳舞》。

字数：1299
原作者：里托·贝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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