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罗摩相会》：异样感

牛妞

　　读《与罗摩相会》的时候就想写一篇书评，甫一读完反倒无法落笔。在读完后的两个月里，闲暇时倒也常常想起来咀嚼，才算咀嚼出来一些体会。

　　首先要说，当我真正翻完最后一页的时候，我有点懵逼：这就完了？

　　故事绝难说是真正给出了一个让普通读者接受的，完满而又有「结束感」的尾声。所谓的「结束感」，是针对一般的故事性小说而言的，意思就是，所有的伏笔都得到了呼应，所有的谜团都得到了解释——起码是在一定的程度上。如果没有给出有「结束感」的结尾，我们常常会说，这部小说烂尾了，或者坑了。

　　但是《与罗摩相会》不是这样。尽管这个结尾非常没有结束感——许许多多的谜团依然只是谜团，而故事夏然而止——但我们并没有从中读出那种会在一般小说中出现的「坏味道」。整个故事依然保留了它一开始的独特品质，神秘冷峻，充满着格格不入于日常逻辑的那种异样感。

　　对，异样感。异样感是形容这本小说最好的一个词。

　　当罗摩略过太阳系被人类发现开始，到探险队进入罗摩，再到把握最后的机会撤出，这吉光片羽的匆匆一瞥里，我们伴随着主角一行人，看到了一个完整而又令人脑中爬满谜团的世界。柱面海，针尖状的推进器、作用不明的建筑群、壮观的中枢和伞骨阶梯，快速繁殖又快速消失的生物机器人。这一切远远超出人类日常逻辑的范畴。我们只能远远观赏，而对背后的一切一无所知。

　　到了最后，我们仍未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仍未知道人类最试图了解的，原因和意义。我们得到的，依然只有迷惑与挫败。

　　罗摩是谁造的？造它的目的是什么？它从哪里来？它要到哪里去？它经过太阳系，是纯粹的巧合，还是别有所图？

　　没有答案。在满坑满谷的异样感里，故事夏然而止。

　　许多科幻作家们已经很习惯于描绘壮烈的宇宙战争，触角远播其他星系的星际殖民，或者借外星人之身讨论形而上的哲学或者「终极意义」什么的，说到底，这些都还只是人类自己的那一套语境。只不过这些东西放到科幻背景下，似乎就可以放心大胆起来，天马行空起来。但要是落地说，这一切还都很遥远。在我们的笔触在宇宙中自由遨游之前，对「宇宙」本身的描述，对那种一瞬间跳出人类语境和日常逻辑的「异样感」，还描绘的太少。

　　与罗摩相会就是这样的作品。虽然没有一个外星人出场，主角一行的脚步也只是在很小一片范围内打转，但通过对「罗摩」的探索，读者却可以充分体会到，宇宙是多么广博，那未知的无垠的星空，是多么让我们恐惧和敬畏。

　　对于光年外的创造者来说，罗摩是飞行器。但对人类来说，罗摩是让值得顶礼膜拜的神殿，是映照出自身渺小无知的镜子。

　　《与罗摩相会》不是那种传统的科幻小说。它最终带来的不是一个精彩的故事，而是情绪：充满异样感的，让人困惑又不安的，情绪。而这就是人类面对宇宙时的样子。

　　这不是最高明的科幻小说，这是最高明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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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fox.psd.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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